当今书画之盛,实在是使人意想不到。首先是参与者之广,几乎是全民行动。小至娃娃。老至耄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齐上阵,有奌像50年代的大跃进。其中以书法为例,从乡镇到社区,从企业到机关,哪里都有“名家”,“大师”。还有各式各样的书法教育場所,无论条件简陋还是豪华,无论教得认真负责还是“淘浆糊”,学子则正襟危座,煞有介事,恨不得把书法这门古老而又弥新的艺术,用几堂课,或几次进修,就能学到手。真是热情感人,精神可价。至于以某某冠名的研究班,创作室,则更是新兴产业,学费之高,少则数千元,多则数万元,本事能学到多少且不说,从此有一个是某某名家学生的虚名也值。
此外还有各种展览,比赛,评奖,多如牛毛,-些平面媒体,只要有经济收益,也大登特登各种奇出花样的征稿广告。如此种种,是喜还是悲呢?当然是喜啦。这应该说是空前的书法繁荣景象和蓬勃的生机,当然也有隐患与危机,问题是要有良性的引导,要不书法文化发展的生态环境会受到污染。在笔者看来,书法在群众中普及的问题不太,即使夹杂奌不健康因素,也无碍大局。
问题在书法走上市埸后,对书法艺术的价值标准,和对书法家的评价,出现了偏差,这种偏差既不利于书法本身的发展,更不利于高水准作者队伍的建没和提升,还关乎到这个时代能否出现大家期待已久的大师。真正的代表书法文化时代高端的大师。就目前状态来看,时机和条件似乎都有距离,谁出靣“呼唤”都无济于事,重要的不是“呼喚”,“呼唤”与空喊沒有本质的区别,重要的是抅建孕育大师的生态环境,並且还要有很强的保护这种生态环境的意识。
书界有识人士为数还是不少的,有深度思考的智者也不乏其人,但不知道他们的言论,他们的观奌能量能有多大,能否影响文化决策官员,在这方面,笔者並不是个乐观主义者。比如,有个在书坛上有相当地位的人物坦率地认为,书法有着严格的发展脉络和传承体系,以及自身的发展规律,不能用当代书法在现实中的普及程度作为衡量书法兴衰的标淮。针对许多专业(长)非专业(长)的高等院校,建立的硕士,博士学位情况,他认为这种书法学科的设置,完全是西式教育理念的产物,決不会涵养中国书法的本体,因此,把硕士多少,博士多少作为发展成就的标志,看作提升中国书法的实际标准,那是可怀疑的。此观点与笔者颇合,不过何止书法硕士,博士,就是原来较为成熟学科的硕士,博士,其专业水准也着实令人堪忧。尽管如此,这样的硕士,博士还照样要一年年生产出来,书法学科恐怕也是如此,不会落后到哪里去,否则-部分人则没饭吃,你忍心么。社会教肓是个大机器,部件己经装上去了,运转得也蛮顺,-旦将它折御下来,发生什么问题,谁会去承担那样后果。
目前,书法的现状是花样百出,“杏黄旗”遍地。花样翻新而书法内涵丢失和退化,商业机遇和市場效应,使本来有些前途的书家变得浮躁又自傲,俨然以大师自踞,不知天外有天,峰外有峰。至于打出的“杏黄旗”,字号别出心裁,怎么叫得响就怎么叫,怎么好胡弄人就怎么叫,好在中国文字十分丰富。什么学院派,什么现代派,什么流行派,什么新古典派,什么地域派,·····有些人以此拿来写写文章,炫耀其知识,也就罢了。而让-些年轻人盲目追随这些所谓“导师”,“会长”,“旗手”往往名利双收,追随者颗粒无收,那实在是误人子弟非浅,于书法事业的繁荣,恐怕只能增加点色彩华丽的肥皀泡沫而已。
书法理论也是一片“军阀(确切一点说是新学阀)混战”,各据山头,各霸一方。陣地战,游击战,麻雀战,能战则战,有时“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时老虎庇股模不得。书法类报刊,也已缺乏准头,热热闹闹,看的人多了,订户扩增了,没有害处只有好处。于是,就有这样的镜头:当有人出来说,书法必须学习和继承传统。竟会有人著文说,传统那么多,还沒学遍,-輩子就过去了,言下之意很清楚,传统无用。当有人说那些字歪歪斜斜,以丑怪为尚的字怎么成了书法,于是就有人会辩护说,那是多元化探索,甚至可以得国展奨;当有人出来说,书家要有学识。竟会有人胡扯说,学识与书法之间沒有必然的眹系,做书法家又不是做学问家。好象书家攻学问攻知识,抢了别人的饭碗。殊不知,书法是文化的,书法不仅仅讲永字八法,不仅仅讲枯润提按,讲结体章法,书法的灵魂是文化,“文化永远是书法的精神与脉动,书法的创作只有蕴涵了文化的灵光之后才能具有永恒不灭的价值和光彩。”(罗杨谈如何推出当代杰出人物和代表作品。罗杨:中国书协理事,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分党组书记)
令人奇怪的是,当今看起来热气腾腾,人多势众的各级书坛,並没有成为优秀人才脱颖而出的分母优势,实实在在多了些书法官员准官员,却难觅领军式的人物,也真像罗杨先生所分析的,“缺少力透纸背的经典力作,缺少全面继承,振聋发聩的传承代表,缺少令人耳目一新的开拓者,缺少精神火炬式,大师式的书法权威”这么说来,已经成为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的中国书法,其生存状态与发展前途已到了非重视不可的地步,其实谈保护,就有不保护不得了的意思,就有居安思危的意思。
有志于书法事业的文化人,无论处在哪-个社会层面上,都可以有自己的追求。高端的文化艺术必定是属于那些纯粹的文化人。当下那种优劣不分,真伪不辨,黄钟哑音,瓦釜雷鸣的风气,就像垃圾-样,扫帚不到,不会自己消失,一是有赖于健康向上的艺术批评,二是有赖于社会整体风气的改善,三是有赖于本人的坚守,山呼海啸不动摇。作为每一个文化人,以前称“灵魂的工程师”,能否站在社会之前,起到引领的文化自觉呢,也许要求太高不切实际吧,但笔者仍然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