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中
访谈:王鹭
被访:罗中立
文字整理:颜宗忠、唐书婷
王鹭(以下简称王):今天很高兴能够采访著名艺术家、四川美术学院院长罗中立老师,罗老师,您好!
罗中立(以下简称罗):你好。
王:感谢罗老师在百忙之中能够抽出时间接受我们采访。马一平老师的展览将在本月底举办,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马一平老师是什么时候吗?
罗:我考附中的那一年遇上三年自然灾害,附中停办了四年以后第一次恢复考试,我刚好赶上了,马老师是招考老师之一。当时并对不上号,因为作为一个考生心情比较紧张,无暇顾及具体哪位老师的庐山真面目,而是进校以后才对上号。那个时候四川美术学院附中的老师都是刚毕业不久且非常优秀的老师。读附中是四年,到三年级的时候“文革”开始了,我附中实际上没有读完,在这三年中,马老师一直教我们。马老师在教学上,包括教学组织,教学安排等方面,都是很合理的因材施教,他在这方面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文革”过后,“四人帮”下台,恢复高考后在美院马老师又再次教我们。在四川美院的经历中,附中和美院都教过我的老师并不多,所以对马老师的印象就比较深刻,交往也比较多。马老师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老师,很平易近人。当时一群年轻教师,包括杜泳樵、王大同、夏培耀等,都是川美的骨干,都是受到学生最欢迎的一批老师。这些老师里面,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从马老师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刚才谈到在附中的印象,进入美院后是再一次的加深了这些印象。马老师在教学上特别能够因材施教,所以受到广大学生的喜爱,在课堂内课堂外,大家都很尊敬他。恢复高考的时候,我们年龄都比较大,当时我考川美的时候,没想过要考油画专业,因为当时我在画连环画,也出版了不少连环画方面的作品,所以当时想考国画,但是当年没有国画,所以只能考油画,马老师就正好是油画系的老师。当时油画方面的课,我迟到、逃课比较多,以各种理由不去,但马老师上课的时候我每次都必到。因为他在油画方面的一些讲解和案例,在当时我的印象中应该是准备得最充分的,教学也是最认真的。其他老师也认真,但是他的教案和他的教学方式配上他上课之前非常充分的准备,显得非常精致。我的几本教学笔记里面,马老师教学方面的笔记应该是最多的。我们当时都有记笔记的习惯,那些笔记到现在都还保留,我自己当老师以后再来重温上课受益的那些案例和笔记,作为教师,如何能够把不同类型的学生教好,我从马老师身上受到了很大的启发,我们当年受益的那些东西,我又把它传给我的学生。印象深刻的是他对教学的组织,教材的充分准备,但不是一些教材上的呆板的东西,他针对教材组织了大量的辅助材料,对我们受益最多的恰恰就是这些东西,教材以外辅助材料中的案例、创作等等,对我们刚步入艺术领域的人,是受益匪浅的。
王:您记得马老师上的都有哪些课程?对您印象最深的是什么课呢?
罗:马老师上的课中使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创作,因为对油画我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比较敷衍和马虎,但创作课是我比较喜欢的一门课,因为我们是属于恢复高考后年龄比较大的学生,已经有了一些创作实践的经历,所以再回到学校去学习基础训练是一种重复。现在回头看,每个老师对教学都有自己不同的解读和不同的施教方式,在那个阶段、那个年龄,有太多东西值得我们去重新思考、重新反省和重新补充,让我们受益匪浅。那个时候我在基础课方面放的比较松,因为附中时都已学过,因此逃课也比较多,油画也没有当作一个很正经的目标去学,但是创作无论是画国画、油画还是其它画种,都是需要的。我记得第一课马老师讲的是构图,我记了很多笔记,对于我们重新有机会来学习的人来说,是很珍惜的,那个时候老师的讲课,我们都记有笔记,第一课的印象最深刻。
王:其实我也听到很多艺术家都在称赞马老师的构图课,也包括创作课,色彩课。
罗:马老师素描、色彩、构图都教过我们,年龄大一点的同学以前有一些创作的实践经历,回到学校再次有机会来学习,可以把我们实践的经历和理论相结合,所以大家上这门课都非常认真。
王:据说你们班上的同学年龄差距很大。
罗:基本上是两代人。有三十多岁的,十几岁的也有。我现在是在主持四川美院的一些教学行政方面的的相关工作,回过头去看整个艺术教育,77、78级的这个案例很值得树立。艺术创作和其他门类的成长、培养不一样,在77、78级身上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来总结的一些经验。当时年纪小的同学基础都画的很好,因为他们考前就针对考试的路子做过相关的训练,但是一到创作课的时候,他们离开了对象,离开了模特和静物的时候,脑子里面就一片空白。大龄同学在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他们的优势,因为他们在进校之前,可能就没有再去画静物和模特,更多的是创作作品。我当时进学校的时候,连环图都已经创作了10本了,而且在一二年级的时候还画了四本连环图。所以四年的油画,前两年都在画连环图,最后的冲刺实际上是在二年级后期到三年级画《父亲》。在把实践创作的一些经验、经历、能力的积累,在创作中全部激发出来的时候,我就找到一种自信,发觉虽然基础画不赢小同学,但是在创作上更得心应手一些,所以当时和马老师,杜泳樵等比较强的几个老师大家交流多一些。正是因为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相互交叉影响,使我在创作上出现问题时,就能回过头来十分静心地练习基础,扎扎实实的画一些素描。小同学的基础比较好,整个班的创作意识相互熏陶,创作氛围相互感染,所以若干年后小同学也出来了,包括张晓刚、杨千等等。我觉得77、78级这样特殊的案例值得在艺术院校,特别是四川美术学院的血统历史里面好好地总结。
王:您觉得马老师在教学上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罗:我刚才反复说到因材施教,马老师在上课时对大龄同学和小同学的教学方法和要求是不一样的,在和大龄同学交流的内容上也和小同学谈论的不一样,对小同学的要求是在基础上有更扎实的训练,对我们则是希望在创作上用更多的时间。在创作过程当中,因为马老师教我们构图,大家也比较喜欢上构图课,所以在我整个学生时代的创作中,都和马老师有课堂上或私下的交流,请老师给我提意见。我们那时候有这样的风气和习惯,就是看稿子大家一起看,老师点评,同学点评,基本上和集体创作一样,大家一起参与。我的创作稿画出来都跟老师和同学交流过,特别是跟马老师他们交流,马老师每次总能够提出对作品创作的进一步完善、推进、深入有用的意见。马老师对每一个同学的创作都能指出优缺点,这对我们整个77、78级当时的创作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王:您如何看待今天的艺术教育?
罗:我觉得77、78级这个案例很值得总结,因为艺术院校的终极目标是培养人才,四川美术学院在恢复高考以后的77、78级有一个群体性的突起,引起了国内、国际上的关注,这种关注一直延续到今天,四川美术学院在发展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血统历史、特色和亮点。
王:请您简单讲一下马老师的艺术成就。
罗:我们同学在下面也谈论过,马老师在艺术教育上面的成就要大于他的艺术创作成就。马老师在基础训练、色彩、色感方面的研究很深,作为当时四川美术学院年轻教师中的骨干之一,他的基础教学影响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艺术创作和基础教育不一样,更个人化一些,马老师大型的艺术创作我看到的不是太多,更多的是风景画,他的风景画在题材、情调、意境上形成了个人比较有代表性的特点。
王:马老师更多的成就是在艺术教育上,因为他培养了很多优秀的人才。我们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谢谢罗老师。
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