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教授、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李燕先生在中国国家画院演讲录
画是视觉艺术,只要是视觉艺术就与光有关。中国文字里带“彡”的都与光有关,例如“形”、彩“彤”、“彰”、“影”、“彪”。“形”的双音词是“形象”,象,本是动物大象,衍义代表一切形象。眼睛看到的一切,照相机照出来的,叫“表象”,这个概念不能含糊,认识论里叫“具象”,即具体形象,看得见、摸得着,有质和量。一切视觉形象都是具象。一瓶墨泼出来,几瓶颜色洒出来,不论泼洒成什么形象,或什么形象都不是,还是“具象”,因为看得见。具象实体只能在我们生活中具体操作运用,“具象”这个概念只能认知具象的存在和指示对其采取具体的行动,但是,如果要深入的认识它,或者借它而更深更广地提高认识,它就有局限性了。
只有把具象上升到广义的认识。上升到哲学,就突破了局限。这时“具象”逐渐被“抽象化”。例如:茶杯(具象)——水杯(具象)——杯(具象)——容器(具象)——“器”(抽象)。抽象了以后可以进行高等思维,突破局限,就具有了广泛意义,可以纳入认识论,探讨真理。恩格斯说过,越是科学的抽象越接近真理。老子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概念逐渐被抽象化,达到极端抽象化,就可以纳入高级思维、哲理思维,可以进行广阔而深入的认识。如“器”,孔子说:“君子不器”。老子认为,我们不用“器”的“有”,而用它的“无”,这都是把“器”作为一个抽象概念在阐述思想——道理。
现在说“抽象派”绘画,是谬种流传,“抽象”是绝对看不见的。看不见怎么画?“抽象派”是从日本引入的,一开始的翻译错误造成以讹传讹,没有搞清重音。“抽象”在英文里是abstract,重音在前是“抽象”,重音在后是“抽取”,不能译成“抽象派”。概念是组成理论的细胞、基因,它歪了,因错就错,就到处讲“抽象”。抽象是看不见的,你非说“看见了”不可,那不成了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衣”了?只能用之欺世。
依照俄国巴甫洛夫学说来探讨,实物与写实的画可引起“第一信号系统”反应,语言是人的“第二信号系统”,由此,我们可以借助语言、声音、文字、绘画、具象,想方设法引起人们广泛的“条件反射”,由此诱发出你的生活体验。绘画要创造,创造什么形象?按照自己的意思抽取表象元素之后再重新组合形象。这种按照自己的意思增删、取舍的抽取组合形象,我们祖先把这种形象叫做“意象”。从《易经》到明代项墨林的书跋,都有此义。
距现在1150年左右,发表了一篇论文,那就是大唐张彦远所写的《历代名画记》。他一开头就是讲作画可以“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也就是说,绘画应起到社会智育、德育、美育的一种辅助的作用,“可与六籍同功”,即和古代圣人要求读的那六部经典具有同样的功效和功劳。他写道:“作画特忌形貌彩章历历具足而外露巧密。所以不患不了而患于了;既知其了亦何必了?此非不了也;若不知其了,是真不了也。”张彦远所忌所患的“了”就是只重复表象的描绘,不重视对表象的艺术取舍。但是如果对客观表象全然不明了——“真不了”,那就别作画了。苦禅老人在讲到八大山人的取物造型时说,“我们大写意既不追求极目所知的表象,也不盲从非目所知的‘抽象’,而是要创造以意为之的‘意象’”。这是他对白石大师、宾虹大师所说的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最明确解释和发扬。至于唐代司空图在《诗品》中所说的“超乎象外”也不是“超象”,而是他在此文中所说的“意象欲出,造化已奇”。概念是不可生造的,鲁迅先生早就批评过“生造谁也不懂的”词汇。
绘出意象的画便是这样,符合自己的意思的留下来,不符合自己意思的、大家反感的,要大胆舍去。齐白石的”虾”,世界上没有这样的虾,是他自己创造的虾的典型意象。最早他画的河虾,有两个虾枪。透明、动态、质感、空间感都非常好。写意画,它是一半留给观众联想,所有观众都不是傻子,都能理解画虾留白,是水,不是白醋。白石老先生非常虚心,他一生谦逊好学,画了画挂在墙上,谁来了让谁提意见,态度谦逊,所以谁都敢提,如果不是这样,一付傲慢架式,就不会有人提了。某日我父亲去他画室,还没说话,白石老人先说:“苦禅,看我的虾,怎么样啊?”李苦禅说:“好则好矣,小也。像蝼蛄。”“你讲得对,别人也说我的虾小。”“想大还不容易,上外边买对虾去,大对虾冰冻着,买回来,可以观察”。在众友人鼓励下白石大师终于创造出了他独有的大虾意象——把河虾和大对虾“杂交”成的“虾”!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意象立住了,被权威承认了。须知评价艺术的最高权威一是时间,二是受众。一直到今天,白石的“虾”已成为具有“垄断性”的意象,即后来人画得如果不像他的虾,观众就说“画得不好”,画得像他的虾,就说“画得真好,像白石大师的!”这种“垄断性”一不靠官,二不靠“身价”,只靠真正的人品艺品和功力修成的意象。
苦禅先生当年讲课,说:“京剧是写意艺术。不懂京剧就画不好写意画,京剧里综合有写意美学和传统文化”。他在1930年率先响应蔡元培先生的美育号召,第一个把京剧引入美术高校,他自己出钱,让师生员工们自报角色,粉墨登场,他演武生武花脸,互演互看,不对外卖票,只为从中彻悟“写意美”的道理。他在1934年被杭州艺专反动当局排挤回京后,此创举便断档了。他上课不能坐着,文武双修,常常用肢体语言,如武术架式、京戏身段等等,来形象地说明写意美的道理。他上完课回到家,母亲先打盆热水,因为他身上都是汗。他上课常常是早去半小时,和学生聊天,下课很晚才回家,不分上下课,跟学生关系很好。学生经常都到家里来,来者不拒,来了就说话,说着就动笔,不藏不掖。徐悲鸿院长也是这样,对学生从不保守什么,倾囊而授的教书人才叫教授嘛!
意象,最重要的一点,是观察生活中的美,把美的元素挑出来。大胆夸张,不中意的,不美的大胆舍去。中国人是这方面的天才,早在3500年前,甲骨文、金文的象形文字里,“见”,强调眼睛看,就留一个大“目”,舍去了头。下面是个侧面的“人”,凡能这样站立的都是人,站有站相,男子双手放在前(女子双手放在一侧),礼仪之邦嘛!“大”是肢体示意放射于四面八方的意象。再大也大不过天,头上加一横——大人上面的就是“天”,这都是意象,不胜枚举。补上中国文字学的课就会明白中国文字象形中的意象原理了。遗憾的是,一些中国画家不研究书法,同时也不知道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根底“文字学”,因而缺失了意象理念。
写意画不仅只给人“结果美”,还给人“手段过程美”。苦禅先生说:“西方画是画出来的,我们的画是写出来的,如写兰、写竹。”。西方很晚才懂得“手段过程”本身也是美,从伦勃朗的油画里已经可以看出他的笔触强调手段。还有自觉使用手段过程美的,是在法国曾经被专家否定、落选的“印象派”绘画,画麦田,是炎热季节的麦田,用S型笔触画出,有大地、云和树在燃烧的形式感,感染力比不强调手段要强,据说是受了“东方绘画”的影响。他们站在西方看我们,称我们为“东方”,可是我们自己往往不自觉,也跟着称自己是“东方人”,称中国画是“东方艺术”,怪哉!
毕加索看到齐白石的画,很感慨,五十年代,去法国访问的王雪涛送齐白石的画册给毕加索并邀请他到北京,他说:“不敢,因为有齐白石在北京”。他说的是实话。毕加索说过,没有什么抽象画,只不过是从这里取一点,从那里取一点。显然他在这里说的是”抽取”,而绝非“抽象”。抽象只存在于头脑的意识中,取不出来。不承认艺术科学准则的“自由”只能是“类人行为”的胡来,俄国人做过实验:大象、猫、狗也能涂抹出“抽象派绘画”来的。我们古人早已发现土木上的虫蝕鸟迹也有一定的可欣赏性,但那是动物的行为,只是由我们人类赋予它以观赏价值而已。
我们有创造意象和“写出意象”的最丰富资源,现成的就是书法艺术,我们中国画家得天独厚,可以用书法艺术写梅、兰、竹、菊。赵孟頫以写代画:“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飞白”,这种书法形式表现石头质感很强,有结果美,更有书法如飞如动的过程美。吴昌硕以大篆画梅花,如铁铸成,铁干一般,既有梅花意象美,又有篆书雄拔苍劲的金石美感。笔墨本身就是手段过程,将“八法”(隶书)笔法融于写竹当中。不练书法,不懂书法,当然就不懂笔墨——手段过程美。
书画同源,二者中间是融合的。苦禅先生又上了一层,说“书至画为高度,画至书为极则”。在“书画同源”又分流之后,二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苦禅先生把二者的关系讲明白了”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先生有这样的评论。确实,书法也是一种独立的特殊绘画,也可以不是为别的什么服务的。一幅苦禅先生的草书,挂在荣宝斋里。一个外国人看,看了三分钟。苦禅先生问:“是否认得中国字?”答:“不认识。只因为从这件书法里感觉到了音乐美”。苦禅先生说:“观音啊!能观出音来不是观音吗?”可惜这位外国人不懂“观音”的双关妙义!
音乐是“时间艺术”,绘画是“空间艺术”。大中华把二者融合在一起,难道不是高的艺术吗?欣赏书法与欣赏画不同,看画是眯眼看,瞪眼察;看书法。是沿着创作过程来看。往往伸出手指来随着笔迹走。所以,书法是不自觉地把观众吸引到“创作手段过程”之中了。这是中国人发明的先进艺术。
学书法的目的不只是为了题字,学书法是为了笔底有笔墨,“笔墨”是至高无上的美学概念,是“手段过程美”。“笔墨”化的兰花、竹子比真的美,因为多了一层“手段过程美”。
遗憾的是我看到的一些山水画基本不如真山水,一是手段过程粗浅,二是山的形势气氛不够美,甚至很丑、很乱、很焦。祖国大好河山多美啊!我乘大船过三峡,在甲板上仰望扑面欲来的山云,两行热泪不觉地流下来了,那气势!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自从见过真三峡之后,所有人画的三峡我都不看了,气势完全没有画出来,绝不如兰竹的水平高,太缺三个美:一是意象美,二是手段过程美,三是群众心里的审美。
潘天寿先生强调,画山水一定要先学大写意花鸟,气魄才能大。版画家彦涵回忆谈到,当年在杭州艺专当学生那时,上山水画课,潘先生还用苦禅先生留下的写意花鸟画当学生们观摩的教材。他说:“苦禅虽然离开了(即被反动当局排挤走了),但他是个大家啊!”苦禅先生也有许多山水画,感觉不一样,一是重视意象,二是写出来的山水意象。画史上真正写出来的画,很有限,往往是“做”出来的。当然,如果写不出,只把美的形象表现出来也好嘛!只是格调上不去。须知,“写出来的艺术”最能展现灵感。任何艺术创作,需要给灵感的来临创造条件。艺术灵感很高贵啊!但它出现时间很短,苏东坡说它如“石火流光,稍纵即逝”,你稍微一放纵,就没了!人的最高智慧往往是灵感式的表现,而这灵感期间特别短,它超出了你平常的智慧,高的多得多!当灵感来临的时候,你创作出的东西,放在那儿,过一会,过两天,甚至过十年八年你再读再看,你就会暗自高兴:“我曾经这么聪明!”真是这样。可是,反过来说,如果你没有这种感想,那就要警惕了,说明你不善于抓住自己的灵感。那种“做出来的艺术”很缺乏灵性,格调当然上不去了。
过去写意画最早叫“禅画”或“禅宗画”,后来知识分子也都喜欢了,就叫“仕人”画,还有大家熟悉的叫“文人画”,没有一定文化修养干不了这个,也欣赏不了这个。到了明清之际,大家才习惯叫它“写意画”。这种“写出来的画”大概有这么个发展过程。所以,真正的写意画家都对禅宗思维很重视,因为他们深知,禅宗思维可以大大提高灵感的几率。三十年前我就讲过,人类的思维形式有三种,即逻辑思维、形象思维和顿悟思维,三者不同程度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人的思维。中国禅宗文明深刻提升了我们的顿悟思维,令中国文人才思敏捷。
我们作写意绘画,按照我父亲李苦禅六十多年从事教学的经验,就是要分三步走。第—步就是要靠写生,最重要的是速写,而不是素描,应以素描为辅,速写为主,有了这个功力才便于往写意画过渡。有了速写的功底之后,可以在瞬间抓住最生动的形象,而且你在瞬间所抓住的形象已经不是表象了,已经是你在一定感受之下的形象了,它往往非常生动而且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意象倾向了。而后你再把速写的这个稿子过渡到我们的宣纸上,用笔墨的工具技巧表现出来,这是第二步,是习作的阶段。由习作逐渐形成了你自己的一种表现风格,达到一种相对稳定的表现状态,即可以驾驭的状态,到这个时候,你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创作阶段。所以,实际上这三个阶段不是截然分开的,甚至有些好的速写本身都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实践证明,确实如此。如果从来不画速写,绝无这种体会。无速写功底又妄贬速写者,恰如《伊索寓言》中的狐狸,说那高不可攀的“葡萄是酸的,我根本不想吃它”。与其如此“自尊”,倒不如实事求是地去补习速写课,更来得实惠。用之于教学,也不至于误人子弟。
古人强调诗词文章与书画要“缘物寄情”。意象是写出来的,写的过程也寄情,所以笔笔讲究,到了清末民初金石学深入融汇到书画之中,有了“金石味道”,大大丰富了原有书法味道中的碑帖风骨。
总之,意象艺术的美学原则,已经成为中华民族心底都能自然而然接受的了。在这中间,“缘物寄情”的意象之“意”很须深入体验,为此,大可借鉴姊妹艺术。中国各种艺术,凡涉及形象,都重视意象美。例如,中国传统戏剧、曲艺都是意象艺术的宝库。(此处李燕先生列举描述了一些京剧的表演意象,又将原为曲艺《八扇屏》中的一段传统经典,以三分多钟的评书语调一气说下来,精彩至极)。
“……只皆因长板坡一场鏊战,杀得兄弟失散,那子龙将军怀揣着幼主阿斗,单枪匹马陷入曹操千军万马之中,他是左冲右突,东档西杀,夺旗斩将,好不英勇!那曹操在山冈之上看得分明,但见这员骁将:白盔、血甲、白旗号,胯下一骑白龙战马,手使亮银枪,那着枪者非死即伤,好不英勇!心想,如此良将若能归附与我,何愁来日大事不成也!……说话间,那子龙将军已来至当阳桥畔,早有张飞在此接应,张飞言道‘四弟休要惊慌,快快过桥寻俺大哥便了!此地有俺张某在场,料也无妨!’一旁让过子龙将军。只见那曹兵黑压压,铺天盖地而来,那曹孟德在青罗伞盖之内,只见那当阳桥边只耸立着一员战将,如同黑铁塔一般!曹操问道:‘此系何人?如此大胆!’一旁闪出一员大将夏侯惇言道:‘启禀丞相,此人便是那莽撞人张飞张翼德也!’此言不出还则罢了,此言一出那曹操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曹操言道:‘想——当初,那关云长斩彦良,诛文丑,解我白马之危之际,曾对我亲口言道,他有一三弟,姓张名飞字翼德,于万马阵中取上将之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当时我便将此人姓名记于袍角之内,如今亲眼一见,嘿嘿!果真不凡哪!’于是忙命撤下青罗伞盖,略微推马向前,手搭凉棚,仔细观瞅,但见,那翼德将军生得是豹头环眼,面如润铁,黑里透红,红里透亮,颏下扎里扎煞一副钢冉,恰似钢针,又似铁线。头戴镔铁盔,上有二龙戏宝红缨飘洒,上嵌着八宝,名曰:轮、螺、伞、盖、花、罐、鱼、长。腰系丝鸾带,身披锁子大叶联环甲,内衬皂罗袍,足踏虎头战靴。胯下一骑乌黑油亮的战马,名曰‘万里吞云兽’。那翼德将军手持丈八蛇矛,稳坐在马鞍桥上,他是威风凛凛,纹丝儿不动!这曹操正在观瞧之际,只听得晴空霹雳一声炸雷:‘呔!你曹阿瞒既然统领众兵将前来,你是或攻或战,或争或斗、或进或退,而今你却不攻不战,不争不斗,不进不退,真乃胆小如鼠一匹夫也!’此一喊可不要紧,只震得曹操身边一员骁将肝胆俱裂,大叫一声,落马头破身亡。于是乎,曹操军中大乱,人马相踏之间又不知死伤几许也!正在乱中,又听得晴空第二声炸雷……呔!只见那当阳桥下,顺水横流!呔——这第三声喊,只听得,喀嚓嚓!噗嗵嗵!那当阳桥梁俱被震断,落入江中,顺流滾滾而下!后世有诗证曰:‘当阳桥前救赵云,吓退曹操老奷臣,晴空霹雳三声喊,万古流芳莽撞人!’”(听众热烈鼓掌)
这里的人物“开脸”(曲艺专用词)、身形描述、情节演义和气氛的烘托都是意象,而“喷口”(曲艺专用词),语气的抑扬顿挫都是手段过程。曲艺、京剧都有写意的语言艺术,传统大戏的唱念做打都极其讲究手段过程的美,大可借鉴。我活了60多岁,肚子里的“活”不少。曾有《论孙派京韵大鼓艺术》一文,从书画意境的角度谈曲艺艺术,发表在中国曲协刊物《曲艺》上。我常爱“跨门儿”谈艺术、写艺术,儒家文化强调要“通学”嘛!有人说中国毛笔字可以不学照样画好国画,有人“要革宣纸的命”,那是不懂,是“无知者无畏”。甚至有人在报纸上说徐悲鸿的画有“文化贫血症”,我看他才是患了“文化白血症”。另有巨商等捧出的“天价大师”在电视上说“一百个齐白石不如一个鲁迅”他二人有可比性吗?他不懂用“比”的小常识啊!还说美协、画院“养了一些不下蛋的鸡”,他也不懂使用“比喻”的小常识啊!更不尊重他人的基本人格,莫非只有他会下“0”?!
“我还听到某是中国第一画家!”“某是世界100名大家之一!”狂妄无知者才会说这类话,群众是不会听信的。古本《易经》里的“谦卦”教导我们:“有一道,大可以安天下,中可以安国家,小可以守其身,此谦之谓也。”“谦受益,满招损”。不管你的画值多少钱,地位多高,名气多大,和什么达官贵人有私交,都要有自知之明,都要知道还有许多未知数,特别要知道我大中华乃藏龙卧虎之地,不显山、不露水、不图名利不走运的能人、慧眼多着呢!群众不傻,“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样心里才能有真,有真才能发现美,创造出美的意象。营造和影响出美的人文环境,潜移默化地对构建和谐社会,抵制“现代”假恶丑,造福祉于社会,这就上升到了善的境界。真美善,是苦禅老人一生的追求。这也正是中国传统绘画的写意精神之要旨,是艺术“以正常人为本”的要旨。
孔夫子讲:“道,不远人”。真正的真理,是离我们人不远的,他还说“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你讲真理、讲理论的人,你竟讲得离我们很远很远,那么你这个人就没有讲真理,也没有讲道理的资格。宣讲与创造意象终究是“以人为本”的事情。不尊重观众的审美心理就是忘了“以人为本”的原则,有人效仿西方在1917年把瓷小便器硬摆到美展上,却自鸣艺术创新,其实正中了屈原所讥“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这类“现代”“超前”的伪艺术只能规入“类人行为”,而不属于人类行为,孟子早说了“无羞恶之心,非人也!”
当今世上,不少人只崇拜“身价”,可就失去了真美善!说到此,意犹未尽,快三个小时了吧?只好暂且告一段落。(下面,李燕先生边画边讲,当场演示了一幅六尺写意作品《八仙之一铁拐李》,上面即兴题一首“平地举步维艰,平步青云不难。虽已修成仙体,不带鸡犬升天。”全场热烈鼓掌。结束了此次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