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顺(右)随代表团赴德国表演现场与时任我国驻德国大使吴红波(中)交流
用温度烫出艺术的痕迹
一个奇形怪状的葫芦,一把普通的烙铁,只需要这两样东西,季顺就能完成一件独特的艺术品。在季顺看来,火绘葫芦并不是大多数人认为的只是掩盖瑕疵,葫芦跟纸张一样是一个载体,是一个完全可以独立承载艺术的载体。
从诗歌创作得灵感
季顺从小学4年级就开始画画,他笑称自己的婚姻也是因画结缘。据季顺回忆,从小因为能画所以一路下来担任了各种绘画工作,“分到兵工厂的时候,画了很多大型广告画。油画、国画什么的都干过”。后来季顺曾在媒体干过一段时间,因为金融危机的关系,所在集团破产,季顺所在的办事处也被撤销。所以之后季顺决定自己开一个画馆,正是这个画馆让季顺接触到火绘葫芦的圈子,“当时一下就感觉特别能接受”。
“那个时候,圈里很多玩这个的根本没学过画画,都是种的多。其实真正画得好的,不愿意干这个,都跑去正经当画家了。所以火绘葫芦那时候没几个画得特别好的。”季顺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因为一起玩这个的几个人都是画画的,有几个画仿古画都能以假乱真。而且那个时候市面上做火绘葫芦的都是以做民俗为主,就是简单将画移植到葫芦上。但我们用葫芦进行了创作,把它当成宣纸之类的载体,所以也就因此在圈里出了名。”
说起自己创作中的成果,季顺滔滔不绝,“刚出摊儿时碰到过一对夫妻,在我们那转了很久,对比了很多家手艺,最后就指定我来烫他们的葫芦,而且一下就让我烫了5个,我从那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可以挣钱”。季顺显得非常自豪。据他介绍,现在很多人烫好葫芦之后,可能要很多天才能卖出去,但是他烫好的葫芦很多时候都是刚烫好,就被人买走收藏。“曾经有一个葫芦上面有个大口子,我根据造型就把它创作成一扇开着的门,再配上一些意境,刚一烫完,一位老人就给买走了。有时我也会幽默一把,比如一次烫好后我落了一个款叫‘赵公明(财神真名)’,结果也是一做完马上就被人买走了,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说起创作思路,季顺有着十分与众不同的心得,“我的创作得益于诗歌。因为两者思维方式不同,诗歌创作时,每个标点符号都要反复斟酌,别人用过的绝对不能再用。虽然思维方式不同,但又有互相借鉴的地方,用这个思路研究火绘葫芦,恰恰能够出奇制胜”。据介绍,季顺的新诗集马上就要出版,而此前他已经连续出过三四本诗集了。“诗歌创作对我特别有帮助,很多学生跟我交流创作心得时,我都推荐他们先研究写诗,学习写诗的方法。”这件事也一直被季顺身边的人误解,对此季顺笑称,“我老婆就对我有误解,以为我不专心烫葫芦,老想当诗人、作家,其实都这岁数了,当什么诗人。不过老实讲,我觉得我在诗歌里的成就比烫葫芦要高,诗歌可以信手拈来,葫芦得费很大劲”。
用温度烫出艺术的痕迹
火绘艺术有讲究
从事火绘葫芦的人都知道,火绘的技艺可追溯到先秦时期,两汉时期比较鼎盛。这门技艺曾经也是宫廷艺术,因为开始的时候不是烫在葫芦上,是烫在木板、扇子、家具上。从明末清初才正式烫在葫芦上。因为没有很详尽的文字资料,所以这些都是大家口口相传留下来的。
说起如今火绘葫芦的发展,季顺形容自己现在“顶着极大的阻力在从事这个行业”。季顺表示,现在很多行业内的专家都牢牢遵守着一个观点——好葫芦不烫、烫葫芦不好。不过在季顺看来,这个观点已经有些过时,“现在市面上好葫芦比破葫芦多,那我为什么有好的不烫?难道非得等它破,或者我去找个破的才烫?”
在季顺看来,葫芦之所以不能像核桃、手串那么普及,就是因为关于葫芦的知识太多太深了。单是选葫芦就很有讲究,选不好葫芦,最后出来的作品也不值钱。“很多人玩一辈子都能出现看走眼的时候。”
烫葫芦的讲究更是不少。对此,季顺的观点是随型。他拿出了一个造型为麻雀的水平椭圆葫芦,“为什么选择烫成麻雀,因为麻雀有一个特点就是缩脖子,这个葫芦的前半部分刚好不太正,所以烫了一个微微有些偏头的麻雀,既结合了葫芦本身的形状,还能体现出动感,麻雀瞬间就活了”。根据葫芦的造型选择合适的图案非常重要,最近季顺就拒绝了一位顾客的要求。“有一个人拿了五把葫芦让我烫鸟,整个造型烫成鸟太难了,我说我不能因为钱接这个活,烫不像最后砸的是我自己的牌子。”
“从技艺角度讲,玩的就是火候;从画面角度讲,玩的就是创意。”季顺如此概括自己的这门技艺。据季顺介绍,这门技艺中烫功掌握了就是高手。根据葫芦皮的情况,可以烫出各种不同的效果。而且很多人都有各自的风格,用不同习惯烫出来的也有各自的味道。所以对于火绘葫芦这门手艺来说,很多季顺掌握的别人无法掌握,但同样别人掌握的季顺也无法掌握。
他介绍说,通过烙铁行笔的速度可以控制温度。一定要把握好火候,温度过高就会有糊点,只要一烫糊,葫芦就碳化了,也就不亮了,追究起来是要赔偿的。温度低了色容易掉,烫葫芦允许重复烫制,但基本上火候掌握好的就能一次性完成。
火绘传承须沟通交流
说到这门手艺的学习,季顺表示自己并没真正跟别人学过,“这个行当世家很少,当然不能完全说没有,毕竟这个行当养不了家。从根上来说,这个技艺发明的本意只是给葫芦遮丑,美容。葫芦有毛病了就给烫一下,进不了大雅之堂。过去的达官贵人都不玩这个,所以这门手艺也挣不了钱”。
季顺表示,如今这门手艺基本是社会传承,不是一代一代拜师传下来的。主要是同行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流切磋。“不过有时候也不好学,都说‘同行是冤家’,其实很多时候大家之间都避免切磋,手艺全都保密,学起来很困难。”季顺有些无奈地表示,“有时候你看到人家正烫呢,想过去看看,结果人家一看你过来了马上就收起来了。这样不好,现在我的好多绝招都不保留地告诉人。现在全国从事烙画的估计得有十几万人,但有一大部分主要是烙板画,烙葫芦行业里真正名家很少。我现在只能做到自己不保守,我已经给很多人上过课了,都是毫无保留地介绍自己这门技艺。”
“现在很多烫葫芦的人思路都很窄,就是打不开,总是指着‘老祖宗’留下来的那点东西,老是那种器材、那种套路。即便现在有了电烙铁、喷枪这样相对现代的设备,很多人还是离不开民俗那套,所以火绘葫芦总是被归于民俗。”
对于火绘葫芦的未来,季顺相信这门手艺最终会被世界接受,“现在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它是一个重要的艺术载体,还只是把它当成工艺、民俗的东西去理解。这也制约着它的普及。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齐白石、徐悲鸿如果在葫芦上创作,即便创作的不是民俗的东西,肯定也值钱”。
“现在火绘葫芦的市场受到约束,主要原因就是老百姓普遍认为这是一个民俗工艺品,哪儿都是,所以市场价值就一直上不去。现在最贵的葫芦都卖不过万元,谈何挣钱?”季顺感慨地说,“如果按照艺术品的理解去卖我的作品,就能大大提高它的市场价值。一个葫芦可能值100块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出去。我烫一下之后,现在就能卖到几千块钱,这就是因为市场认可我。”
谈到现在的传承,季顺也实话实说地表示,“现在收徒弟就是耽误人家的时间,难学不说,学会也养不活自己。所以我现在只是把这门手艺传给我自己的孩子,然后未来再出些书,算是为这门技艺的传承做出点贡献”。
商报记者贺陈慧姜子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