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维京人远航的画
特邀撰稿江苏镇江市作协主席、画家王川瑞典是一个和平国家,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保持了中立。然而令人惊异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平和礼貌的国家,竟然曾经是海盗横行的国度。就是这样一些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人民,竟然是海盗的后代。
有船的画石
对此,无论是挪威人还是丹麦人,抑或是瑞典人,他们都毫不忌讳,他们坦言自己祖先的劣迹,甚至敢于把自己民族并不光荣的历史写进博物馆。这样的博物馆,在斯堪的纳维亚的3个国家随处可见。好听一点的,叫航海博物馆,有的干脆就叫海盗博物馆。
一进入斯德哥尔摩历史博物馆那别具一格的大门,立刻就被千年的血雨腥风所包围。维京时期的各种文物罗列其间,向世界展示了一个海盗之国所特有的面貌。作为海盗的维京人并不是瑞典一国的特产,而是整个斯堪的纳维亚的存在,他们来自当时还是边界模糊的国家瑞典、挪威和丹麦。斯堪的纳维亚四面环海,峡湾众多,乘船在海上交往远远要比陆地方便得多。
维京人乘着他们的船袭击了整个欧洲。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勇猛的民族,喜欢冒险,爱好远行,但同时也是一个贪婪而凶残的民族。200年间,他们强悍的身影不断出现在欧洲各地的海岸上。挪威人在海上劫掠,丹麦人向西航行,而瑞典人则向东打。他们的目标起先是爱尔兰,接着是英格兰,最后甚至率兵顺着塞纳河长驱直入,围攻了巴黎,竟然在法国的土地上建立了一个诺曼王国。而全副武装的瑞典的维京人则将目光朝向东方,他们向俄罗斯进发,占据了保加尔和基辅这样重要的城市,甚至还通过各种途径远征地中海和北非海岸,威胁到拜占庭和阿拉伯帝国的安全。作为海上民族的维京人在大肆劫掠的同时还偶然地成了地理的发现者,挪威的维京人在9世纪时横渡大西洋,移居冰岛,以后又移民格棱兰,成为在那些冰天雪地里生活的先辈。怀着一种远征和求生存的野心,他们的足迹甚至远达北美洲的海岸,成为那里最早的居民。然而,与一般打家劫舍的强盗不同的是,维京人尽管残暴贪婪,但他们有时也是商人和统治者,他们在抢夺财物的同时,也与当地的居民进行货物的贸易,用各种和平与不和平的方式来聚敛财物。直到11世纪,在一场争夺英格兰统治权的大战中,一个维京人的海盗时代才随着他们的失败而结束。
维京人是海上民族,他们最主要的生活工具就是船。船是他们的生命,也是他们进行对外扩张的工具和象征,凭借着性能特殊的船,维京人便能横行于四海。维京人可能是世界上最善于造船的民族,也是最依赖船只进行生活的民族。按一般逻辑去推理,强盗的艺术水平总是极差的,他们是一群毫无文化的鲁莽之人,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劫掠财物,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粗鲁之人,没有也不可能把他们的船造得怎样的富于艺术感。然而看了陈列在历史博物馆里的维京人的船,很快就会把这个印象颠倒过来。
维京人对于船的依赖已经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即使他们在劫掠世界的过程中,也须臾离不开船。瑞典的维京人驾着他们的龙头船驶过波罗的海,到达芬兰湾,然后溯着涅瓦河而上,来到现在俄罗斯的圣彼得堡。他们一路打劫,也经商,将财货装满了他们的船。他们觊觎南方帝国巨大的财富,继续驶着船,循着河流一路向南。如果遇到不能够行船的地方,他们甚至把船弄上岸,或是为它装上轮子,推着它走,或者干脆扛着它前进,用这种陆地行舟的方法,他们到达了德聂伯河和伏尔加河,来到了里海附近,把进攻的矛头对准了强大的拜占庭帝国,胁迫他们为自己献上贡品。维京人一刻也不能离开自己的船。
如果仅仅从实用的功能来说,维京人只需建造那种结实耐用的船就可以了,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维京人不仅设计了轻巧易驾的船只,还在船只上加上了很多精美而复杂的装饰,从而使它们成为一种海上的艺术品。和世界上的任何船只不同的是,维京人的船有前后两个头,它们从前后两个方向高高翘起,在船体上形成了很大的弧线,这种船进退自如,既可以正着前进,也可以快速地后退。有的船首上还雕刻了高昂着的龙头。在北欧的神话传说中,有一种生活在海中的毒龙,它吐出毒气,吞噬船只,他们便把它的形象雕刻在船头,使它具有一种威慑力。这种龙头雕刻得相当精致,巨口虬颈,威风凛凛。维京人的船上都会在龙骨部和船帮部也附上精美的雕花板,上面刻有缠绕着的海蛇图案。他们的船上蒙着兽皮,船尾装有转动灵活的舵。划桨手的几十只圆形盾牌就挂在船帮上,以抵御敌人射来的乱箭。船上挂着长方形的用羊毛织成的帆,并把它染成鲜艳的红色条纹,缀上钻石图案,这样制成的龙头船在形式上非常美,它的船身由各种复杂的漂亮弧线组成,两侧的船头高高昂起,精巧得像一件工艺品,难以令人想到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乘坐的。
维京人显然对他们的船非常满意,他们把船的图案画在他们生活的每个地方,甚至连他们下葬也运用船只来运送尸体,在墓地周围用石块围成船形,他们愿意用船只来运送自己同伴的亡灵。早在史前的蛮族文化时期的摩崖岩画中,就出现了船的形象,以后又不断出现在他们的岩画当中。他们把船简化成一道剪影,表达了自己乘风破浪的勇气。这种岩画瑞典很多,它们在瑞典被称为“画石”,是他们最早也是最独特的美术史,博物馆里陈列着许多块从各地移凿来的画石,上面的图案有的是线刻,有的是如中国画像砖一样的减底浅刻,有的是浅浮雕,上面填了色,博物馆就选用了一幅画石上的乘船形象来作馆徽和海报,向全世界宣告他们是海上的民族。画石上有一个骑马的武士,他是传说中的奥丁神,骑着一匹8条腿的马,每4条腿各摆成一种奔跑的姿势,以表示它能在阴阳两界来回驰骋。这种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给杜桑的立体主义画作以启示,它能表示同一主体在不同时态中的不同动作。它也成了博物馆的馆标。
与野蛮鲁莽的海盗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除了船只之外,维京人竟然能创造出那样精美而细腻的工艺品。战斧和长剑是他们用来作战的常规武器,但他们却能把它装饰得镀金镶银,精美绝仑。瑞典盛产铁矿,他们的铁匠同时又是金银匠,他们在锻打铁剑的同时还锤打金戒指,对他们来说,金银器与武器都是装饰品。北欧漫长的冬季给了他们充裕的时间,使他们能够在自己温暖的农舍中精心制造各种工艺品。制造船只的技艺培养了大批经验丰富的木匠,他们是技艺精湛的雕刻匠,可以在任何材料上进行雕刻,哪怕是一件极为普通的妇女用的线拐和骨针,哪怕是战斗的头盔和甲胄也要刻上细密的花纹,对他们来说,没有一件器物不需要装饰。古代维京人的这种在豪放中暗含着精致,在战斗的同时热衷于制作的习惯给了后来的斯堪的纳维亚人以极好的传续,也影响到瑞典的制造业理念。在世界上,斯堪的纳维亚的工业设计水平是一流的,在那些作品中,它的精巧无处不在。与世界上其他博物馆迥然不同的是,它不是以油画和雕塑著称,而是以维京船和工艺品来作为镇馆之宝。古代斯堪的纳维亚语中没有“艺术家”一词,只有举世无双的铁匠和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