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浩《匡庐图》
30余年中国当代艺术发展史中,“低调”的水墨从未缺席。中国水墨艺术家的现代实验步履维艰,甚至在相当长时间里都处于边缘地位,但西方形式与东方传统的冲突、博弈赋予了这一特殊材质艺术表现的多种可能性。1985年举行的“湖北中国画新作邀请展”、2001年皮道坚与王璜生[微博]策划的“中国·水墨实验二十年”等展览也都曾让“水墨”成为当时艺术界的热点话题。
范宽《溪山行旅图》
不过,到了2004-2008年火热的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中,水墨板块略显沉寂。2012年当代水墨出乎意料地打响了一场逆袭大战,且在今年越战越酣。6月的拍卖场上不少当代水墨艺术家的作品刷新纪录;拍场之下,以“新水墨”为概念的展览与艺术家轮番在国内外艺坛亮相:6月7日至28日香港苏富比[微博]艺术空间举行了“七十后:新水墨——怡情斋收藏展”和“一墨相承——香港艺术家十二人展”两个大展、6月22日至7月22日798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推出了“幻象——中国当代水墨大展I”、6月30日至7月30日“色”新水墨切片系列第二回在798新绎空间展出。
马远《踏歌图》
当代水墨真的“翻红”了吗?在短期的躁动与繁华背后,资本介入与学术支撑形成极大反差。哄抬而上的结果只能是泥沙俱下,当代水墨目前上演的这一幕其实早已在中国当代绘画与观念艺术上发生过。
倪瓒《六君子图》
艺术界的更大焦虑是,经历30余年时间,当代水墨至今仍未确立个人或艺术群体相对完整的面貌。“摆弄”新水墨的代表性艺术家还是“85新潮”的旧将,批评家也各执一词难以达成共识。
本刊推出此专题,梳理中国艺术界“当代水墨”发展历程,展现各类别代表艺术家个案,分析近年异军突起的水墨市场,旨在呈现一幅中国独特艺术门类介入当代艺术的完整画卷。
采写/新京报记者李健亚郑淇勾伊娜陈然
作品图片由艺术家本人提供(除署名外)
1980年代中西博弈,集群出击
重要展览:“湖北中国画新作邀请展”(1985年,武汉展览馆)、“中国新文人画展”(1989年,中国美术馆)
代表艺术家:谷文达、李津、朱新建等
学术观点:“中国画要创新,这是一代或几代人的历史责任,这一划时代的事业,要求进行战略性集结,需要强大的火力和弹药,要求聚集一大批开创型(或叫前卫型)的画家,形成一个集群,才能取得宽纵面、大纵深的历史性突破。”
——周韶华(“湖北中国画新作邀请展”策划、组织者)
中国内地的现代艺术运动“85美术思潮”中,西方现代艺术观念涌入,水墨画界与其他艺术门类一样,渴望变革、创新,开始出现许多借鉴西方现代艺术的探索。
艺术评论家鲁虹告诉记者,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从表现主义到超现实主义,再到抽象主义等艺术观念,无一例外被移植到水墨形式上,“对大多数中国青年水墨画家来说,借鉴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希望由此寻找到一种将传统水墨画转换到现代的途径。在此过程中,西方现代艺术其实是一种批判工具,它一方面象征着艺术的自由,另一方面又是思想解放的标志。”
事实上,水墨画的现代转换并非一时之功。在很长时间里,现代水墨一直处于边缘地位。不少艺术评论家在书写中国现代艺术史中都对其避而不谈。但水墨向现代演进并没有因艺术史的忽视而停滞。上世纪80年代这10年期间涌现了不少艺术家,他们突破传统美学和语言束缚,将中国水墨带入现代艺术领域。
这些水墨现代力量在1985年举行的“湖北中国画新作邀请展”中集中爆发。当时湖北美协在著名画家周韶华的倡议与推动下,会集了来自北京、天津、上海、香港和湖北的25位画家参展,堪称“80年代中国画创新的抽样调查”。
虽然当时还统称为传统的“中国画”,但鲁虹告诉记者,这个展给人印象最深的是,“虽然每位参展艺术家的艺术目标不同,艺术实验方案也不同,但水墨艺术的创新进程却是不可阻挡的。”其中,谷文达、王公懿、王川等将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的观念性表达方式与传统水墨的表现手段相结合,在水墨实验中大步前行。李津、李世南的“表现性水墨”,或以笔墨渲染营造超现实梦境,或是以匙代笔的恣意泼洒,都让水墨找到了现代性的语言。当然也有石虎等借鉴民间艺术以期与西方现代艺术拉开距离的尝试。
1989年,新潮美术逐渐归于沉寂,此时登场的“新文人画”开始强调传统在当下文化中的价值。1989年4月11日至17日在中国美术馆举行的“中国新文人画展”,有朱新建、王孟奇、徐乐乐、常进、田黎明等参展,也为80年代水墨向现代转换提供了另一种维度。参展艺术家在画风上形成截然不同的两派,批评家栗宪庭将其大致分为“南线”“北皴”两种风格,就题材而言,前者多画人物,后者多画山水。展览同样在当时的艺术界引发争论,其“文人心态”和“笔情墨趣”是否属于“新潮”成为争议焦点。
现在看来,新文人画的最大贡献在于提出了很多“水墨”创新所遭遇的问题。强调本土文化的特征是否意味着完全回到传统?寻求对现代文明病的超脱,是否必须采取传统文人画的图式、技法与价值观?不用现代意识过滤传统,是否能够实现从传统走向现代的目标?在鲁虹看来,这些问题的迥异回答恰恰为此后当代水墨发展提供了不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