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作《科教新片进山来》
张宏伟,1953年生于济南,毕业于山西大学美术系国画专业,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山东省美术家协会理事,全省美术专业高级职称评委,山东画院高级画师,山东省将军书画院副院长,山东省美术馆联络部主任。有数十幅作品入选全国、全军、全省美展,多幅作品获奖,并被美术馆、博物馆收藏。出版有《张宏伟画集》《张宏伟国画》《人靠衣裳马靠鞍》《永不消逝的记忆》等美术论文、散文,多次在国内外成功举办个人画展。
李可可
张宏伟是一个很“好动”的画家。光是静止的,而风是动的;大山是静止的,而水是动的;画面是静止的,而笔是动的,即使时间静止了,心也是动的。画家喜欢捕捉动与静之间的微妙链接,吹云弹雪的情致就这样生发开来。
1953年出生的张宏伟,拥有年轻人的跳脱与灵动,满脸的阳光表情,几乎与48年前那个被贺龙元帅接见过的打靶男孩一般无二。提到这段光荣历史,张宏伟十分自豪,他给记者拿出1964年10月份一张《大众日报》的复印件,上面有他和几个孩子的合影,“我11岁就参加了山东省民兵比武大会,获得了集体一等奖,还得到过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呢!”张宏伟后来把那次经历通过版画《我的回忆》讲述了出来:贺龙元帅搂着一个带枪的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的原型就是他自己,那时候他有一个很大气的名字“张苏维”。从这段“光辉岁月”开始,军人家庭出身的张宏伟,开始一步一步成长在竞技与艺术、严谨与浪漫、个人与集体、精巧与宏大相依托的人生之路上。
梦想照进现实
张宏伟的父亲曾经当过作战参谋,这个粗中有细的军人善于绘制作战地图,当发现时年9岁的儿子对画画很感兴趣却苦于表达时,他传授了一套九宫格放大法……1969年2月,有美术底子的张宏伟到了部队,幸运地当上了电影放映员。十几岁的青春岁月,随着放映机天南海北,看山观水、体察民情,佐以单纯的梦想和激情,过眼的一切尽收心底,成为后来的创作素材。
上世纪90年代,曾经流行一首歌曲《露天电影院》,“城市里再没有露天的电影院,我再也看不到银幕的反面”……张老师对这两句歌词大有感触,当年下乡放映的情景宛在昨日。那时老百姓是如此地渴望新知识、新事物,最受欢迎的是农科电影。张宏伟说,印象比较深刻的一次放映经历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的黄土高原,因为现场比较混乱,第一场电影都没能放完,当白色的幕布撤下来的时候,下半截一米多高的地方都是黑的——原来是被好奇的老百姓摸脏了。
2002年,恰逢《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60周年,张宏伟想,为什么不把如此鲜活的记忆当做创作题材呢?《农科新片进山来》由此诞生:打谷场上架着高音喇叭,全村老少蜂拥而至,男人把儿子驮在脖子上,老人用前襟兜着孙子,小姑娘互相搭着肩,有的小孩自己还没长大,却还背着弟弟妹妹,小脚老太太也赶来看电影,大队干部故意披着大衣……艺术来源于生活,多么生动感人的生活!
大师的启迪
到了山西大学艺术系,张宏伟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绘画。“我对绘画的热爱和渴望十分强烈,那时候年轻,脑子也好使,老师讲的内容都像录像一样记了下来,每天晚上还有回放。”
带着一颗火热的心,张宏伟和几个同学去军事博物馆观看张文新、靳尚谊、陈逸飞等画家作画,当时这三位画家正应军博之邀创作几幅革命历史题材的大画,此行给了张宏伟极大的震撼,大画家谦虚认真的态度影响了他的一生。
进军博不容易,不能逛逛就走,几个同学轮流出去打食儿,晚上就住在军博里,盖着模特的军大衣睡觉,渴了就到卫生间把水龙头里的锈水放一放再喝。张宏伟经常把这些经历讲给儿子听,当然也包括下面这段故事。
当时张文新正在从事《一往无前》的创作,他对这几个来参观的毛头小子说:“你们是部队战士,开过坦克吗?打过坦克吗?能给我这幅画提提意见吗?”这时张宏伟大胆地指出,坦克行进中尘土飞扬,严重影响视线,画面中的战士离坦克太近了,非常危险。
接下来,张宏伟惊愕地看到了自己无法相信的一幕:张文新立即开始大规模修改这幅已经画了半年、几乎完工的油画……
多年后,张宏伟仍然记得画家们谦逊的表情和激情挥笔的动作,“他们那种虚怀若谷,对艺术极度认真的态度,让我终身受益。”当他在往后的岁月中独自攀登艺术高峰,足迹踏遍名山大川,刻苦写生、勤奋创作时,心中激荡的,一直是当年所得的澎湃力量。
到生活中去
艺术的喜怒哀乐都在进行中,一个作品从搜集素材到创作完成,是个美好的过程,“作品一不小心获奖了、被收藏了,心中也有愉悦,但对我来说,那都是一个个小驿站。在路途中体会创作的甘甜,才是最享受的。”张宏伟说,艺术感觉是需要积累的,到最后才有灵感的爆发。
秋天的黄河入海口有一种绛红色的草,当地人称作红地毯,张宏伟见到了,激动了,作画了……他说,你的画想要感动人,你自己首先得被生活感动,有了感动和激情,作品才能得到共鸣,这个共鸣又能成为灵感的爆发点,创作出来的东西更加有血有肉。
2012年上半年,张宏伟等人和陕西画家一起去沂蒙写生,他对黄土画派的刘文西由衷地尊敬:“刘老师一个浙江人为什么跑到陕北去?他知道艺术从生活中来,是陕北这片革命的热土感染了他。山东也是革命老区,有不少感人的故事,我们也能得到很多感悟。生活是创作的源泉,从生活中、大众中、民间传说中深入体会,才能激发创作的冲动。”
用正气驱散阴霾
张宏伟的妻子、父母、岳父母、姐妹兄弟等有9个是军人。家庭的熏陶和部队的锤炼,使得张宏伟自有着军人的一身凛然正气,他认为自己作品中的正气也由此而来。他的山水追求昂扬大气,他认为大气也是大爱,爱自然,爱人民,爱祖国,把感情注入山水之间,才能画出有社会气息、有时代气息、阳光灿烂的作品。他的作品不低迷、不沉沦、充满现代感,笔墨之间全是勃勃生机。他喜欢山水与人物结合,从而实现沉静与律动、雄浑与精巧、自然与人文的和谐共存。
《晨曦》创作于2001年,入选第五届全国体育美展和大型画集,获山东省体育美展一等奖。作品构思非常大胆:山体几乎占据了百分之九十的画面,厚到极致、“硬”到极致,而就在令人窒息的高山底下,一条细细的小径如银色光带倏忽而过,小径上一队骑行者,鲜艳而灵动、现代而精巧,像黑夜偶见渔火,如星辰遗落凡间,小人儿打破了沉默,生命不可遏制地迸发了出来……大场景如开天辟地,小细节如案头绣花,充分体现了张宏伟的艺术特色。他喜欢这样的对比,也喜欢这样的生机。
张宏伟说,保持积极向上的生命追求,我们的世界就会像那首歌唱的,“越来越好”。
谁为大山而歌唱
一个人的艺术创造力和鉴赏能力不是瞬间达到的,而需要日积月累的积淀,需要那些画外之音。张宏伟认为,我们时刻需要总结,要把自己放在合适的位置上,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下一步需要解决什么,补充什么。
于人生种种,他只总结了三个字:上中下。
“上为高,下为低,中为自我。上为眼,下为脚,中为镜子——我们要经常看看自己。咱们常说,眼高手低,这是正常的,如果眼不高,手怎么能高呢?脚要走到该去的地方,眼睛要看到山的巍峨、云彩的飞动。风来了,耳朵开始写生——每座山的风声不一样,鼻子也会写生——嗅到大山的气息。画家要强调立体写生、五官写生、亲临写生。”
事实上,面对群山,画家往往觉得笔墨都是苍白的,更觉自己的渺小,没有理由不低头谦卑、感恩生活、珍惜当下。
虽已近花甲,但张宏伟依然不想把自己定性,他说那等于套上了枷锁。他说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事物这么明了,还有很多可以发掘和研究的东西,“我现在依然在体验发现之旅。”
采访结束时,张老师给记者讲了一个小石头的故事——从骄傲到谦卑,到最后外形圆滑而内有方寸,是一个长期的历练,也是感悟宇宙真相的过程。“我们人类太渺小,要拜山为师、拜石为师。谁能真正为大山而歌唱?唯有十里泉水。”张宏伟转头找出画册,打开了那副《昨夜一场雨,十里听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