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ElisabettaBenassi在意大利馆的作品马琳图
国家馆的设置,是威尼斯双年展区别于其他众多双年展的重要标志之一。自1895年威尼斯双年展创立以来,各个国家指派艺术家入驻代表国家的场馆这一传统就一直沿袭了下来。在威尼斯双年展创办的头50年,参与国家不足20个,而在1950年之后,参与国家的数量开始迅速增长,自2011年的休整翻新之后,军械库扩大了它的容纳空间,因而能够为国家馆提供更多的空间,到2013年有88个国家派出了他们的艺术家代表参加各国家馆的展览,包括安哥拉、梵蒂冈、科威特、巴哈马等首次参展的国家。这也使得威尼斯双年展的总体规模不断增大,各国家馆之间的竞争也在加剧。对于各国家来说,参加双年展这一行为是非常重要的,不仅仅是为了获得关注度,更是为了获得在国际上的认可。我看到了一些我喜爱的令我着迷的作品,也有不喜欢的作品,更多的是介于二者之间。当然,肯定也有错过的作品。
在今年的国家馆中,俄罗斯馆的展览可谓别出新意,颇受女性欢迎。这次俄罗斯馆首次聘请外国人策划展览,策展人是柏林国家博物馆的总监尤杜·吉特尔曼(UdoKittelman)。刚进入一楼展厅门口,男士便被拦在门外,理由是一楼展厅只有女士才能入内。工作人员递给我一把伞,并告诉我要撑开伞才能进入展厅。概念艺术家瓦迪姆·扎哈罗夫(VadimZakharov)把展厅营造成洞穴的情景,按照自己的理解再次诠释了著名的希腊神话——达娜厄。进入洞穴内,金色的硬币如同雨水般从天花板上倾泻下来,地上是一堆华丽灿烂的金币,观众要撑着伞才能避免被像冰雹一样的金币砸中。在此,艺术家以金色的硬币代替金雨水,不同的是,金雨水让达娜厄怀上了一位英雄,而金色硬币却是腐蚀人们的心灵。按照要求,观众在走出展厅时要从地上捡起一些硬币投放到洞外的一个水桶中,以保证整个装置作品顺利的进行。艺术家Zakharov自己解释:“这个装置可以从两个角度欣赏:第一个角度便是在这洞穴之中,洞穴暗喻的是女人的子宫,保护你纯洁、知识及记忆的完整。身处洞穴之中,跪下抓一把金色的硬币,我们可以感受到的是‘物质化’的神话。”从洞穴出来进入二楼展厅,看到一个绅士打扮的年轻男子高坐在房梁上,旁边是梯子,地上洒落着一堆花生壳。他一会儿做沉思状,眼睛望着前方,一会儿剥着花生壳。在艺术家看来,贪婪和腐败就好像“花生壳”一样是需要被丢弃的。进入到二楼展厅第二个空间,可以看到二楼地板上挖了一个大洞,观众可以从这里观赏金色硬币落下去的情景。对于为什么只允许女士进入洞穴,艺术家解释说这并不是性别歧视,而是考虑到神话本身的逻辑性。第三个空间站着一位英俊的俄罗斯男士,当一层的水桶被硬币快要装满的时候,他将水桶提起,将这些硬币倒入旁边的传送机中,传送机将这些硬币送入天花板,再从天花板泻入洞中。由此,我明白了整个作品的循环。在离开展厅时,我看到墙上写着这么一句话:“绅士们,到了忏悔你们粗暴、色欲、自恋、虚假等等这些罪行的时候了!”对于这件作品,策展人尤杜·吉特尔曼解释说:“对于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古老题材,艺术家Zakharov将其放在了一个当代艺术的视角中,而赋予了其新时代的新解释。”这个装置说明的是:金钱是如何腐蚀人们的,而希望则是寄托在女性身上。扎哈罗夫通过艺术的手段使古代神话找到了一种当代的维度。
从俄罗斯馆出来,看到法国馆和德国馆前面排满了长队。此次双年展德国馆与法国馆交换了场地,是为了庆祝“香榭丽舍条约”(ElyseeTreaty)五十周年,以及法、德两国的友谊。这也是一种新的策展理念,与主题展“百科全书宫殿”相呼应。我在法国馆内的德国馆排队时,看到一部短片在展馆外墙上被循环播放,那是法国艺术家兼电影导演罗穆阿德·卡马克(RomualdKarmakar)的作品,画面是一头犀牛正在吃干草的情景。
英国馆在法国馆和德国馆之间,今年的展览主题是“英国的魔法”。艺术家杰里米·戴勒(JeremyDeller)用一种叙事的方式为观众呈现了一个个由特殊事件组成的历史谜团,使英国馆呈现在一片废墟之中。这位艺术家总是喜欢挖苦或者讽刺一些英国社会里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文化和政治历史。刚进入展厅就看到一个惊悚的画面,一只巨鸟擒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这种巨鸟在英国被称为白尾鹞,是一种罕见的食肉鸟,由于经常骚扰民众和捕食家禽而屡遭猎杀。这幅画面暗指的是2007年的亨利王子的事件,一对白尾鹞在英国某一庄园上方被射杀了,当时只有亨利王子和他的朋友在打猎。案情在当地警方介入后不了了之。于是白尾鹞用巨爪擒住一辆轿车,即在比喻白尾鹞的复仇。Deller直言这件作品就是暗指2007年亨利王子的事件,但他同时也表示这件作品不是去试着给事情下结论,而是去引起人们的思考。在另一个展厅,同样也是一个巨幅的画面:维多利亚时期的设计者和社会学家WilliamMorris被绘制成巨人模样,他正在将一个豪华的游艇丢到一边。这件作品的题目“坐在金子里饿死”就已经道出了讽刺之意。另外还有一些影像和摄影作品。整个展览利用一系列历史片段呈现出英国历史上的重要事件,实现了一种让人感觉迷幻的情绪,这要归因于实际情况与艺术家自身想象的结合。看完展览后观众还可以到展厅后喝一杯英式奶茶。
意大利馆与中国馆相毗邻,相比于上一届意大利馆的备受批评,今年的意大利馆普遍被认为是其最好的一届。其主题是“反之亦然”(ViceVersa),策展人皮埃特洛玛凯以“意识中的旅程”来展现意大利的昨天和今日,并通过一系列作品来识别这些“身份”和“景色”、“真实”和“虚幻”,以求探索这个国家的“复杂性”和“分层化”。如艺术家Grilli试图用不同的方式来诠释“声音”。在一张铁制的大画布上,类似矿物质的颜料从高处滴在画布上并不停流淌,形成了瀑布的形状。画布前面悬挂着一个画筒,观众可以清晰地听到水滴在画布上的声音,但那声音犹如滴在岩石上,艺术家试图用“水”来创作一种声音和金属之间的关系。艺术家ElisabettaBenassi和Bartolini的作品都与“碎片”和“废墟”相关。ElisabettaBenassi在地面上铺设了10000块红砖,每块红砖上都刻有名字和字母代码,代表目前世界上因各种灾害而成为废墟的地方。艺术家用这种方式再现了自然的力量。Bartolini用瓦砾铺设了一条崎岖的小路,这些瓦砾象征着“摧毁”与“非纪念性”,但这些瓦砾却是用不易被摧毁和有纪念性的铜所铸造的。我小心翼翼地走在这些铜制的瓦砾上,转弯走到尽头是一个紧锁的房间。周围的墙壁上写着一句话“沉寂的声音”(SilentSound)。艺术家通过这件作品想要探索声音与历史的关系。
穿过意大利馆,就是中国馆。中国馆这几年也是争议不断,备受批评。所以做中国馆的策展人压力也是挺大的,不但展览要学术,更关键的是还要能拉到赞助和找到能出钱的艺术家,因为国家只给场地而没有充足的展览经费,再加上国内缺乏艺术基金会的资助制度,使得威尼斯中国馆变相变成了能拉到赞助的策展人和有钱的艺术家才能有机会参加的展览,这就从某种程度上剥夺了那些贫穷的但有创意和实验性的策展人和艺术家的机会,造成了事实上的不平等。策展人王春辰在自己的微博里也一直表示展览难度大,条件差,在威尼斯做展览不是做学术,而是做人脉,自己已经尽力了。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平行展“未曾呈现的声音”的艺术家张建华把行为艺术做到了中国馆前,张建华身着煤矿工人的服装,戴着矿帽,躺在中国馆门口,以此来展现“矿难”和底层人群的生存状况。虽然这次中国平行展扎堆威尼斯引起了争议,但不容否认的是平行展给了更多艺术家展示的平台,也让西方了解中国当代艺术的多条发展线索。而中国国家馆的展出效果也不是很理想,虽然已经拆除了几个油罐,但由于想表达的东西太多而影响了展览效果,至于展览的学术性,王春辰在微博的留言已经给了我们答案:“其实,在威尼斯谈的不是学术,从忙布展到开幕都是忙人事,而且是高强度的人事,它超过任何一种展览,它刺激了人们的每根神经,这些都和学术无关。所以,无关的东西在威尼斯开幕后就终结了,回到中国才是学术,因为那才是个体行为,无欲则刚,威尼斯是欲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