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修作的《养老天命反转地》
作者:杨佴旻
从位于日本第三大都市圈之一的名古屋,往西北驱车近一小时,来到了我们要介绍的《养老天命反转地》(转运之地)。《养老天命反转地》是“养老公园”的一部分,“养老公园”因位于养老县境内而得名。公园的最上端是一条瀑布,传说中这条瀑布里流淌的是酒,从前,一个孝子为了尽量满足他父亲的唯一乐趣——喝酒,就凭命的工作。神为他所感动,就把那条瀑布变成了美酒。如今,孝道已不在时髦,来这个公园的游客也大不如以前。为了不使这里的旅游业下降,当地政府投资约合一亿人民币设立了这个新景点。
这里是个公园,但在人员建制上却和美术馆相同。与其说它是公园,倒不如说它是一件实验性的艺术品更为贴切。它建在一片大的凹型上面,面积有一个棒球场那么大。这里没有一块平地,没有一条线是和水平面垂直的。可以行走的部分都是有各色建筑材料铺成,沿着它就能把你带入对人的感官造成挑战的结构中。在这里,走在每一个地段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去的当天,气温是三十二度,地面温度应该在五十度以上,我看到有些年长的人,赤脚走在在他们看来是很危险的地段,“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受伤已经是件很正常的事了”。这是作者的创作理念之一。
这个作品是侨居美国的日本艺术家荒川修作和他的妻子,诗人马德里?金斯设计的。荒川于一九三六年出生在名古屋,在六十年代去美国之前他是一个达达派艺术团体的成员。他和妻子在欧洲,美国联合制作、展出作品,他们在西方的知名度远高于日本本土。
荒川修作的《养老天命反转地》
在像迪斯尼那样的一般娱乐设施,人们都是被动得接受着。在这里除了看到“禁止入内”的字样,没有任何指示性标志。进到里面就得自己考虑行动路线,怎样欣赏被切开的电话,结构上端的床和根本就无法坐上去的沙发……总之,在这里,乐趣是自己发现的,人类的觉悟意识能直接得到诉诸。在这个使身体和精神都失去平衡的地方,不但使人容易迷路,如果不想受到伤害,主要的是需要打破长规的思惟。《养老天命反转地》是件艺术品,可来这里的参观者却和美术馆大不一样,这里的大多数观众甚至都不是美术爱好者。对于这件作品他们的反应是千差万别的,但一个共同之处是积极和真实,都能说出自己的不同意见。从这一点使我们想到时下相对冷清的美术界,想到同样也处于前卫状态下的前卫艺术。
经营这样的公园是极其不易的。起初,为了安全,当地政府想按惯例,在所有有危险可能的地方设立围栏,荒川坚决反对这种作法,认为这会使他们的作品失去意义。在政府威胁不开放公园的情况下,荒川才同意在两个极其危险的地段加设了栏杆。尽管这样,开放当天还是有两名参观者摔成了骨折。不过在后来,受伤的人变的少起来,因为人们开始知道,这里不是一个一般的游乐场。在这里不需要已有的经验,需要重新审视,重新判断,需要新思惟下的行动。这是人自己的意识保护了自己,而不是哪些一直在增加着的,写有各种“禁止”字样的标示。
荒川曾在开园不久回来过一次,他气愤地把很多“禁止”标志拔下来。管理人员说∶我们又立刻把它们树起来。为了防止可能导致公园关闭的严重事故的发生,管理部门开始向观众发放有关安全的小册子、头盔和运动鞋。他们尽量减少“禁止”和“限制”,以使公园的原创精神不变。
荒川修作的《养老天命反转地》
《养老天命反转地》超乎想想地成为了一个人类行为前所未有的实验,站在了公共安全领域的前沿。在这以外的地区,水库、河流以及一些游览设施的围栏也相继被拆除,以使风景更为自然,也给人们一个认识自己判断力的机会。这里的建构告诉人们这样一个道理∶允许的,都是安全的!在这里人们已经不大启用的判断能力会得到充分的调动,在日常生活中被抑制的冒险精神也能得到尽情施展,特别是能让“娇生惯养”的现代人得到锻炼。如果在参观的过程中受伤,也许是个不坏的经历。
“在一个安全的社会里,人们显然对过份的安全感到不瞒”。 这正如乔治?奥威尔所说的那样。
这个景观改变着人们一贯的对于安全和责任的态度,也改变着行政当局的一贯思维。在一般的游乐设施中,即便是存在着极小的不安全因素,观众也是被禁止入内的。在日本人的行为准则里∶个人不能反对自己所属的集团。如果把事情都交给领导决定,他们选择的可能不是最佳的方案,但他们的选择一定对你无害。社会批评家小松左京说∶“在某些意义上,日本人都是快乐的孩子”。就像给孩子喂食的母亲,她肯定是先把鱼刺去掉才喂给孩子的。因此,对于日本,建立这样的景点真的是创举。
根据调查得知,对这个设施最为满意的是少年儿童。而年长者则多不于肯定,在他们眼里这里是个奇怪的地方。成年人往往会按已有的概念,像普通娱乐设施那样,需要说明图和指示标志。他们想按照别人给安排好的线路去参观,按别人的意图去做看起来是自己的事情。因此在他们眼里这里的创作理念是不清楚的,甚至是混乱的;儿童们却是自由的,他们没有那样多的成规及期世俗观念,他们是随遇的。设计者是否有意于在观赏“风景”的同时使人们重回童年,从中发现和启动新的世界观。这里的实验证明,儿童思维下的行动是最接近人的本真的。
当然我们也知道,推翻“常识”或“既成概念”又是多么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