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后,“与国际接轨”是我们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我们版画凭什么来与国际接轨?铜版、石版、丝网版是从外国人那里学来的。凭着学习别人的东西与其接轨?别忘了,版画源自中国,水印版画则是我们自己的,距今2000年,“有过很体面的历史”(鲁迅语)。我们为什么不拿自己的品牌与国际接轨呢?
值得庆幸的是,人们越来越意识到这一点。2009年,中国美协举行中国美术世界行活动时慧眼识珠特地组织了一些水印版画家随版画展赴欧洲进行推介宣传,受到外国人士的欢迎;去年台湾著名版画家潘元石先生也积极倡议于今年第34届芬兰国际藏书票会议时举办《东方之珠——木刻水印藏书票特展》;中国美术学院为鼓励水印版画创作及其人才的培养,去年特设立了魏氏木板水印奖学金……我相信,只要众人拾柴,水印版画的火焰就会越来越高。
上世纪50年代,中央美院、浙江美院向民族传统学习,积极探索水印木刻的创作。一时间北京、杭州、四川等地出了一些水印作品,给版画界吹来了一股新鲜的空气。不过从作品上看还未能摆脱油印套色木刻的影子,但毕竟吹响了我国现代水印版画进军的号角。
到了上世纪60年代初,江苏3年连续举办了水印木刻进修班,研究、探索,既创作了作品,又出了理论,更培养了大批人才,开创了江苏水印木刻学派。江苏水印木刻摆脱了油印套色木刻的羁绊,努力追求中国气派和民族风格,认真探索出注重外形剪影效果,多刻少印,主副版巧妙互转,板上既刻又画,有印有染,极注意留白的经营和虚实处理,充分发挥水的效能,干湿浓淡相得益彰。总结出“湿”、“留”、“虚”三大要领及其相互辩证的关系。总之,不守陈法,随机应变,自由自在,自有我法,极讲究刀、木、水、韵的艺术情趣和特色,因而“别开生面,独步艺坛”(李桦语)开创了水印木刻的艺术新天地,形成了一套现代水印木刻的理念、技法和理论。
在开创者之中,吴俊发、黄丕谟两位先生可称得上中国现代水印木刻大家巨擘。何以见得?一、在上世纪60年代,他们的作品突破前人很有创造,很有特色,给人耳目一新,具有划时代的开宗立派的意义;二、他们开创了水印木刻创作的新思路、新理念、新模式、新理论;三、他们是我国水印木刻的领军人物,不仅引领了江苏版画界开创了水印木刻的学派,还推动了中国水印版画的发展。从上世纪60年代初,笔者有幸50多年在两位先生直接指导和影响下参与了江苏水印木刻学派的艺术实践,对他们的艺术创造和开拓精神深有感受和认识。更感到两位先生德高望重,具有人格魅力,还善国画、书法,有多方面的修养,深受人们的崇敬。值得有识有志的理论家对他们进行个案研究,及对江苏水印版画学派的成就进行梳理总结。当然,有关部门也理应重视。
中国现代水印版画在江苏水印木刻学派的影响下,特别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得到迅猛发展,全国形成水印版画热,品种多样,成就卓著。水印木刻不仅有凸版,还有凹版,有凸印凹印及其互转,还有木板彩拓以及与其有异曲同工的石膏版彩拓,还有纸版、吹塑版、丝网版、纸漏版、平版、减版、石拓、砖刻及油水混印、拓印结合、饾版、拱花等等。这些繁多的品种和技法,一方面构成了今天水印版画艺苑中的纷呈异彩,百花竞放的可喜局面,这是我们的骄傲;另一方面说明了水印版画自身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凭这些与国际接轨才长中国人的志气!
当今,我国文化受到西方强势文化的冲击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应从法国文化的尴尬吸取教训。因此,弘扬祖国优秀民族文化尤显必要和迫切。启东一青年版画家下海几年赚到一些钱想为版画事业做点事,2007年的一天特向我讨教。鉴于此,我就建议他在北京搞一个中国水印版画艺术创作研究中心,以开拓的姿态,广为发动,群策群力,调动大家的智慧和力量,竭尽全力办好它,意义深远。后来他真的摸着石头去过河了,还得到北京一理论家的高度称赞与热情支持和帮助……2008年10月的一天,张白波、周新如、倪建明、赵海鹏、成文正几位搞水印的版画同仁在我北京的居室商议新时期如何加强我们之间的联系,促进水印版画的创作,开展一些力所能及的艺术活动之际,《版画聚焦》主编陈喆东同志带来了南京艺术学院成立中国水印版画艺术研究中心的消息。没想到此梦成真,让我又惊又喜。不管是在北京还是南京,也不管是张三还是李四,这个“中心”能搞出来就是好事。
上世纪60年代初的江苏水印木刻进修班,曾为我国水印版画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开创性的贡献,如今中国水印版画艺术研究中心又落户南艺,这真是一个巧合,我们江苏就该为水印作出贡献!应该说“中心”对凝聚水印版画创作力量,调动和整合一切有利于水印版画事业的积极因素,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不仅会促进江苏的水印版画创作,更会推动我国今后水印版画事业的健康发展,无疑将应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如今,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号召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增强我国文化软实力。岂不正逢其时?我相信南艺和“中心”的领导能解放思想以开放的胸怀和开拓的姿态,发动大家群策群力,既勇于面对困难,又信心百倍,切切实实地干,这个“中心”会办得很好。正是“无限风光在险峰”!
真正的理论是从实践中来的,理论是经验的总结,实践出真知嘛!谢赫的“六法论”、石涛的“笔墨当随时代”、齐白石的“似与不似”、傅抱石的“时代变了,笔墨不能不变”等等理论都是画家在艺术实践中深有体会总结出来的,不是空洞的文字卖弄。江苏版画家的水印理论“湿”、“留”、“虚”也是经过艺术实践和检验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发现是一种创造。只有经过实践,通过认真思考才会有所发现。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今已进入新世纪,我们的笔墨如何当随时代?相信新一代的水印版画家通过实践更会有新的发现,新的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