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在沪举行“寻找挪威的森林”多媒体音乐会
并开始全国巡演
国内多媒体音乐会创始人、钢琴家宋思衡。徐晓林早报资料
对于宋思衡来说,他的“百分百女孩”是德彪西“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挪威的森林》里忧郁的直子该是身披“月光”云淡风轻的模样,“空气蛹和小小人”应该踩着斯克里亚宾第四钢琴奏鸣曲飞快的节奏,而“冷酷仙境”里的“影子出城”则酷似拉威尔为夭折的公主而作的帕凡舞曲……继与影视、戏剧元素“联姻”后,宋思衡将他的艺术触角伸向文学领域,一场名为“寻找村上春树”的多媒体音乐会让村上的权威翻译者林少华都感叹“用钢琴翻译村上春树,比我高明得多”。
3月,宋思衡将展开自己2013年度的全国巡演。上海站两场,一场是3月1日在文化广场的“寻找挪威的森林”多媒体音乐会,一场是3月15日在东方艺术中心的“当肖邦遇见李斯特”钢琴独奏会,加上4月在音乐厅将上演的“‘乐’读巴金”,现在宋思衡手头上一共要练三套曲目,直言“压力很大”。雨雪初融的冬日午后,宋思衡在巨鹿路一家咖啡馆练琴。在练习间隙与早报记者的交谈中,宋思衡说如今思考最多的,是如何在这个纷乱繁杂的时代找到自己的位置,并且,还艺术以自由。
将音乐会变成一个开放的文化平台
2009年,宋思衡受日剧《交响情人梦》的启发,以剧中音乐为线索,开始试水“多媒体音乐会”,通过视频、画面、图像、灯光、舞台、舞美的结合,还原剧中情景,自己则演奏剧中音乐,德彪西、贝多芬、格什温……偶像剧的超高人气让许多本不关心古典音乐的年轻人走进了音乐厅,从南到北,《交响情人梦》的票房一路飘红,他也找到了一个更宽广的音乐世界。
即将在文化广场上演的《寻找挪威的森林》从村上春树的作品出发,并非遵从情节中提到的音乐线索而展开的“村上音乐地图”,只是把故事作为一个载体,去承载他认为适合表现的音乐。他说起初的确想要按照村上的文本按图索骥,但音乐会曲目安排需要有不同风格和节奏的错落,全然按照文中所提及的音乐设置反倒让音乐会的可听性不尽如人意,索性就抛开文中线索,全凭自己对古典音乐的理解重新构造一个音乐世界。
至于为什么选择村上春树,宋思衡说并非因为自己是他的忠实拥趸,村上的作品中有良好的音乐结构和与音乐的内在联系,他看重村上的“现代性”,“他不像川端康成或者三岛由纪夫,他们更清楚自己要去向何方,作品中的指向更明确。而村上春树是迷茫的,时常模糊不清,这是现代人的困惑,对自我认知的茫然。演奏和创作这部作品,就是希望和观众共同完成寻找自我的过程。”宋思衡说。
多媒体音乐会,这一创新的艺术形式面临的最大质疑在于,过多的视觉占据了音乐原本的想象空间,画面成为一种说明书,分散了聆听所营造的美感。最初试水多媒体,确实是因为视觉上的辅助是一种不错的普及方式,多媒体可以做出指示性、暗示性的东西,拓宽音乐的表现维度。而现在,他想做的“就是在一台演出中给观众自由的选择,喜欢音乐的可以听到高质量的音乐,对书中情节印象深刻的可以借音乐品味书中人物情感,喜欢视觉的可以欣赏舞台上的多媒体(宋思衡的搭档、设计师李竞菲是旅法多年的多媒体艺术家,曾任教于巴黎国立美术学院)。跳出那个‘我要让观众理解什么’的教条模式,规定什么场景对应什么音乐——用这样教条化的思维是无法体会艺术的”。
做多媒体音乐会三年,宋思衡说,即使今天他也不知道“多媒体音乐会”能走向何方,但至少他看到这是一个能把音乐、文学、现代媒介这些不同时代的、不同地域的文化打通的开放平台。“我想多媒体应该提供一个场所,在打乱文化背景的场所中找到自己。我们习惯了分门别类,生活中又充满禁忌和限制,加之西方文化的冲击、现代化进程的冲撞,好像一切都是碎片化的。有时候我想在这种融合中找到自己,也许还没找到,但能先找到一种语言、一种风格、一种姿态。”宋思衡说。
当然,宋思衡也说过,“如今文艺也是一种商业元素”,所以,这样的一场音乐会更像是一场打着村上春树名号收买“文艺青年”的精心策划,虽然他自己说,“其实没想那么多。”
打破界限多一些叛逆和革新
80后钢琴家宋思衡有很多标签:七项国际钢琴比赛冠军、首位摘得法国玛格丽特·隆-蒂博大赛钢琴比赛冠军的华人、国际音乐大赛最年轻的评委、巴黎高等师范音乐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上海音乐学院“东方学者”、国内多媒体音乐会创始人……宋思衡比一般古典音乐家更多一份叛逆和革新精神。
3月的另一场音乐会“当肖邦遇见李斯特”则回归了钢琴家“中规中矩”的本职工作。宋思衡近年来与肖邦颇为亲近,几套不同的音乐会曲目单中都有肖邦的一席之地。问他是否觉得现阶段正是认同或接近肖邦的时候,他说从不认为这些先人的情感是后人可感知的,无论读再多史料再多揣摩,最终弹出的依然是每个人自己的主观臆断,所以干脆就不去想,无论是在独奏会上“正儿八经”还是在多媒体音乐会上“借景抒情”,他弹奏的,都是自己。只是,“同样的作品弹多了,表现起来总是更游刃有余一些。”
尽管身为一个“革新者”,对于“纯古典音乐正在死亡”的说法,宋思衡并不认同,“古典音乐永远不会死,但怎么能因为一种东西是好的、伟大的就一直固守,不做革新?”随后他又反问,“哪有一门艺术是不与当下发生关系的?这就是一个视觉化的时代。为什么古典乐要一成不变?”
宋思衡说自己从法国回来之后对国人的思维习惯总是感到困惑,“似乎总是笼罩着一种自我约束的气质,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为各种事物下一个定义或者画一个框,非此即彼。比如古典音乐就应该是高高在上或者严肃的?”
不信任语言更信任作品
去年,宋思衡做了一件让不少人大跌眼镜的事——在神曲《江南Style》红遍全球的时候,他在上海文化广场手舞足蹈地演奏了自己改编的钢琴版,说High翻全场是真的,说他吸引眼球、自降身份的言辞也是真的。他倒也洋洋得意地问记者,“你看了觉得High吗?所以Whynot?”况且,“鸟叔的音乐有他的艺术性和批判性,他本不是个娱乐大众的人,只是大众将他娱乐化。”
今年是宋思衡受聘上海音乐学院“东方学者”的第一年,相比前些年大部分时间旅居法国,如今他有更多的时间在国内教书和演出。4月,他与作家协会的一些老作家共同策划探讨的巴金主题音乐会即将推出,用音乐解读本土文学作品中的灵魂也许是他下一步的方向。
很显然,宋思衡不是那种沉浸在古典音乐美好世界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音乐家,在交谈中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对这个时代悉心洞察并保持警醒的人,太多的东西需要打破却无从下手,不是保持距离,而是选择亲近。“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选择,我有我要找的答案。”问他需要什么答案,他却只在沉默了一会之后说,“听琴吧。我不信任我自己的语言表达,我更相信我的琴声和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