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新昌作品《劳山道士》
知名人物画家朱新昌历时两年潜心为古典文学名著《聊斋志异》“造像”终于告竣,120幅画作组成的规模宏大的《聊斋绘本》,传神地勾勒出蒲松龄笔下的花妖狐魅世界。这些画作近期将先后于上海中国画院和蒲松龄家乡山东淄博博物馆亮相。这也是国内画家首次系统地将《聊斋志异》的故事以中国画方式呈现。近日,朱新昌就这一题材的创作与《东方早报·艺术评论》进行了对话。
艺术评论:这次历时两年创作聊斋系列画作的缘起是什么?
朱新昌:首先我自己对聊斋题材比较感兴趣。其实早在五年前我就曾经创作过单幅的国画聊斋,当时是为了参加第11届全国美展,草稿都已经创作好了,后因种种原因还是放下了。
创作这个系列作品,更多是费滨海先生的提议——之前他给马小娟策划过《红楼梦》组画。当时最先考虑的就是选择聊斋中的哪些故事来作画,因为聊斋故事比较多,有500多个故事,需要从其中选出一些作品来:一要有代表性,大家耳熟能详的;二要能够入画的。大致的范围先挑出170个,然后范围再缩小进行挑选。
艺术评论:真正开始动笔大概是从何时开始的?
朱新昌:大概是从前年春节开始的。开始是在生宣上作画,然而画出后感到还是熟宣能画得深入些,而且古意比较好,对线条、白描的表现比较好。后全部改用熟宣。
艺术评论:你最早接触聊斋是在什么时候?
朱新昌:我记忆里最早接触聊斋是很小的时候看过一部香港拍的《画皮》,非常恐怖,这是对聊斋的最初印象。年龄增长后,接触了几本聊斋的连环画,觉得它并不像我小时候想的那么恐怖,里面其实是有情节的。后来再看就觉得比较适合我自己的画风,开始读原著。
艺术评论:据说之前你去山东蒲松龄故居走访过,这是你开始创作之前,还是创作进入瓶颈后去的?
朱新昌:大概画了20幅以后去的,主要还是没感觉,又担心重复。再一个,画老祖宗的画嘛,需要去烧烧香。
艺术评论:其实也是接接地气——您觉得山东之行后,给您最大的启发是什么?
朱新昌:首先一个当然是就像你说的接接地气,毕竟是老祖宗的东西,有一种敬畏感。去之前更多是从兴趣、好玩的心态去创作的,去过之后我觉得多了份责任心。回来之后,之前画的20张就全部作废了。
艺术评论:那你之前创作的是哪些故事的作品?
朱新昌:前面其实画了很多比较著名的题材,比如聂小倩、红玉等,都已经创作出来了。回来以后我就觉得不行,觉得人物造型和个性表现都不够强,构图变化也不大。后来我再画,同一张画里可能会有两三个情景,就是打乱了时空概念。去蒲松龄故居之前,我以为那本书叫聊斋,后来才知道他写小说的那个屋子叫聊斋。那是个很小的屋子,很昏暗,我进去以后,就觉得很多书里的情节就会浮现在脑海里。在这种特定的情景里,人就很容易沉浸其中。
艺术评论:那你觉得创作聊斋系列画作最大的难处在哪里?
朱新昌:资料比较少,这是一个不利的方面。但是你可以把这个转化成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正因为人家没画过,你的创作和发挥的自由度就更大些。我觉得自己画里的特点,一个是延续以前的风格,另外是通过画聊斋,会产生一些新的特色,体现当代人对聊斋的理解。
艺术评论:在这方面你是怎么样去表现的呢?
朱新昌:我觉得在画里的人物造型,如果沿用以前文人画的造型可能不太适合,因为里面大都是平民百姓。我其实参考了很多民间艺术的东西,如瓷器图案、杨柳青年画、民间剪纸等等。另外,在空间处理和构图上,我吸收了很多西方艺术的特点。我的画面给人的感觉是带有更多装饰性,还有一些平面感。比如,我的画面不太讲究透视,我基本是打破透视追求平面感,因为平面化更具有现代感。
从画幅上来讲,这120幅作品的创作相对来讲比较小,我在画面里没有很深入地去刻画一些很具体的细节,包括一些人物脸上的表情,基本都弱化了。我没有很夸张地去表现人物面部的表情,而是比较注重它大的动态和动势。我是希望观众能从作品中大的动态里面去领悟画面里人物的感情,我觉得这样画出来可能更含蓄一些。
艺术评论:但聊斋故事里很多人物有不一样的性格,比如爱笑的婴宁,比较含蓄的以及妖而善良的等,在表现方式上有什么区别吗?
朱新昌:从人物个性到人物表情上,当然不会很夸张,相比较爱笑的整个形态我就刻画得开朗点,而不是很瘦很妖的。当然也有妖一点的,比如聂小倩表现上稍微妖气一点。其实聊斋里面狐狸精的性格还是很不一样的,它们并不是概念的。
艺术评论:蒲松龄在短篇小说可以称得上是大师的,现代的鲁迅、汪曾祺、孙犁等都很受他的影响。
朱新昌:是的,还包括莫言,莫言小说里有很多都是受聊斋影响。这次画展序言就是莫言所作。
艺术评论:如果让你在这创作的120幅作品里选一幅或几幅你最满意的作品,会选哪一幅?
朱新昌:应该是《劳山道士》。很多人画过劳山道士,但大多画的都是同一个情节——就是撞墙,因为这比较好玩,也容易入画。我如果也这么画会很没意思,但起初我也想不出来该怎么样画,于是就放在一边。我记得最难的就是打草稿,这个时候基本晚上都睡不着觉。像勾线、上色这样的技术活都还是比较容易的,加上手也很熟,所以主要还是构思比较难。我经常一到晚上脑子就在考虑到底该怎么样去表现。现在的《劳山道士》也是有一次晚上睡不着后醒来想到的,忽然想——要不就画个月亮吧,因为故事里也是有这个情节,他跟几个人到月亮上去喝酒,这样画不是蛮好看嘛。后来画出来以后我自己也很满意。
创作时,我是跳着画的,哪个故事有感觉,构思好了就先画。有些要做加法,有些做减法。这个比较难,因为要考虑是否适合原故事情节和画面的表达,斟酌的比较多。
其实在这个创作过程里我还是很开心的,主要因为喜欢嘛,尤其是上色的时候,心情非常愉快。从线描到上完颜色以后看到画面更加充实和丰满,心里就很满足很愉快。
艺术评论:120幅以后,还会再就聊斋继续创作吗?
朱新昌:肯定会的。因为我觉得这120张的作品还是没有把聊斋里的精华都表现出来。这之后我还会再补充个几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