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纪《红梅斑鸠图》
文、图/记者金叶
无论你是否欣赏他,每当拍季来临,携巨资横扫拍卖行“封面作品”的刘益谦都是最吸引眼球的人物。他不止一次地表示自己“不懂艺术”,被人讥为“土豪”,其斥巨资购入的艺术品也不止一次地被质疑是“假画”乃至炒作;他是中国大陆的“收藏大鳄”,其古代书画藏品之丰富令人惊叹,并在上海滩连开两家“龙美术馆”……
《功甫帖》真伪之辩的硝烟尚未散去,身陷争议中心的刘益谦又用2.8亿港元拍下一个“小小的”明朝成化鸡缸杯,刷新了中国瓷器世界拍卖纪录,也让自己再次成为艺术品市场众人瞩目的男主角。总之,种种矛盾让人很难不对这位“收藏大鳄”的收藏理念和逻辑充满好奇。
宋徽宗《写生珍禽图》
“有钱就买最贵的,永远正确”
“大家对我用2.8亿买下鸡缸杯特别好奇,因为这个杯子小。但钻石更小,它贵大家就能接受。对瓷器接受不了,是因为缺少了解。”针对最近被热议的“天价鸡缸杯”,刘益谦这样说。
刘益谦14岁辍学,因为他认为“学校里学的都是确定的东西,但社会上却充满了不确定”。但不可否认,刘益谦确实具有很高的投资天赋:开出租车、炒卖国库券、资本市场上的“法人股大王”和“定增王”……他一次次踩准了“千载难逢”的暴利机会。这其中,也包括对于新兴艺术品市场的早期介入。1993年,艺术品拍卖刚刚在大陆诞生,刘益谦就发现这是一个好机会。“一千多年来,文物艺术品在中国的交易都是私下进行的。你买一件东西,并不知道是买贵了还是买便宜了。拍卖使得这个行为公开化,我能看到有人跟我竞价,最终形成一个市场价。我觉得这个交易很公平。”刘益谦第一次参加拍卖会一共花了18万元:一件李苦禅的画11万;一件郭沫若的字7万元。2011年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刘益谦曾表示,郭沫若的书法已至少能卖到7000万了。
驰骋艺术品市场二十年,刘益谦购买艺术品的原则简单到令人惊愕的地步——最贵的就是最好的。“我知道说这话有点儿土豪的味道。艺术品有艺术价值和市场价值。拍卖图录里面有几百件作品,为什么选这件作品做封面?因为征集来的人认为这件作品是几百件里面比较出类拔萃的作品,具有最高的艺术性,同时最有可能卖出好价格。所以,有钱就买最贵的,永远正确。”刘益谦说。
凭借这个原则,他曾经用286万元买下陈逸飞的油画《山地风》、214.5万元拿下吴湖帆的《如此多娇图》册页、6171.2万元拿下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1.6亿拿下吴彬的《十八应真图》,并在今年用2.8个亿买下了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别人都说我买得高,我认为不能说这就一定是高价,否则我还卖给谁?高与低,是因为我们站的立场不一样。”
刘益谦不止一次强调:他不懂文物艺术品。“一个人把自己放在不懂的位置上是比较主动的。如果什么都懂,就被动了。打败仗的都是熟读兵书的。”
对话刘益谦——
真正的鉴定是
先看真迹后发言
广州日报:中国古代书画是您特别重要的收藏方向,但恰恰是这个领域,假画的比例被认为是非常高的。您是如何进行真伪判断的?
刘益谦:如果我连真伪都分不清楚的话,那我还去买什么艺术品?一件古代的书画,谁都没办法百分百说它是真的,只能通过流传来证明,如苏东坡的《功甫帖》上面有很多流传(痕迹)。
广州日报:但上海博物馆的专家写了很多文章论证这些传承可能不对,比如说上面的印章就可能有问题。
刘益谦:一篇篇的论文其实都是废话,主要观点就是说我买的《功甫帖》全部是假的,是双钩廓填的,时间是道光四年到咸丰十年。那好,在今年2月18日的北京发布会上,我放大了给大家看,证明不是双钩廓填的——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广州日报:收藏家颜明发帖子说,您买《功甫帖》之前,他曾经提醒您,有上海博物馆和北京故宫[微博]博物院的专家认为是假的,但是您没有采信。为什么?
刘益谦:到现在为止,对颜明先生所说的话,我没有回应,因为我觉得不值得回应。中国古代书画我买了20年,什么人值得问,什么人不值得问我很清楚。医院里的专家也是分科的,博物馆的专家也不是啥都懂。他说的博物馆专家,我认为就是钟银兰。
广州日报:我们发现争论至今,博物馆的专家很少发声,您有没有尝试争取一些世界级博物馆专家的鉴定支持?
刘益谦:我不需要。我认为关于《功甫帖》的学术讨论,在2月18日那一天已经结束了。上博的“双钩廓填”已经成为了一个世界级的大笑话。任何一个博物馆想看真迹,我都可以把《功甫帖》借给他们看十天,让他们懂得要看了真迹再发言,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鉴定,这是对艺术品最基本的尊重。
学院派专家
多会些“花拳绣腿”
广州日报:您收藏的很多东西都被说是假的,如《写生珍禽图》也引起过争论。您对这些负面评价怎么看?
刘益谦:说假的东西多了。夏天你睡觉的时候,耳边难免有蚊子飞过,您会在意吗?
广州日报:您有没有失手过,有觉得自己买的东西确实不太对的时候?
刘益谦:我不知道您怎么会有这个感觉——认为古代书画假的东西特别多。假的东西哪里都有,你不贪便宜不就不容易买到假的了吗?人上当都是因为贪便宜,贪小失大。
广州日报:从目前您自己的体会来看,您认为中国古代书画的鉴定最应该走哪条路?
刘益谦:我不是和博物馆的人作对,也不是不信他们。我过去也是觉得博物馆不得了,就像少林武当一样,闭关修炼了这么久,武功一定深不可测,但没想到一出来亮相却是花拳绣腿。我们过去很厉害的那一批老先生都相继过世了。他们为何能成为一代宗师?第一,人家会画画;第二,人家真的特别有学问;第三人家年轻的时候自己也做过艺术品交易,有实战经验。鉴定是综合性的工作,是实战和学问的综合。现在咱们这些专家,都是考试考出来的,混日子混出来的资历,他们甚至对艺术品都没有什么真正的热爱。
对于古代书画,画画的人都死了一千多年了,所以现在咱们的古代书画鉴定,基本上都是靠猜。眼学不是不需要,但不够,还需要切实的证据做辅助,那就得逐渐引入高科技鉴定的手段。传统的目鉴,加以科学的辅助,才能得出一个科学的、实事求是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