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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我们为什么要画油画[图文]

时间 : 12-20 投稿人 : 赠赠 点击 :

陈丹青:我们为什么要画油画 | 美术教学

随着时空的变迁,在中国“油画”一词内涵显得丰富而笼统,如今人们可以通过诸多渠道进入它的领域。它既可以特指一种材质,一项技术,一个画种;又可以特指一门专业,一种文化,一段历史,或者一项产业,一个工具,一种权利......这些由它衍生出来的诸多角色连同它相关的经验谬误一起,干扰着我们的认知。如何回溯到油画的根源,捋清它的脉络,最后找到油画的当今位置而避免囫囵吞枣,就必须依赖完整的知识结构作为支撑,理性的治学态度作为手段,慢慢的将其“剥离迷障”。2012年4月9日陈丹青在中国油画院跟师生们面对面的就“油画”的话题展开交流,作为一名油画他家历经文革,插队,考学,成名,移民,回国,任教,辞职,写作......一系列的生命过程后,立足当下的视角,反躬自问“我们为什么要画油画?”引发了在场者的激烈讨论和深入的思考......

今天油画在学术上非常矫情,繁琐,在经济上变成一个天文数子”,所以最后我会有逆反的情绪,问题这么复杂自问我们为什么要画油画?答案就是喜欢......我想诸位也会给我一个答案。”

正文:

陈丹青:现在来油画院好严重哦,去年四月份我来油画院跟着老师和同学们到山西去画画,画到五月初,一直到现在差不多一年之中我又没怎么画过画。我起了这个题目,其实还是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因为油画的话题已经很烂了,所有画油画的人都谈论过油画,中国我记得比较有规模的谈油画离今天快有三十年了,85年黄山油画会议。当时我在已经纽约,一方面我很高兴,一方面又很不适应:高兴的是当时八十年代刚过,油画居然变成这么重要的话题,搞到黄山去开会,不适应的是我当时已经到了纽约,发现在纽约没有油画这个问题,只有绘画。没有人在乎你是水彩画家,油画家,还是版画家。当时我正在一个错位当中,一个是西方的包括欧美共同构成起来的艺术环境,一个是非常中国本土非常国情的一个话题——油画。油画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我很不适应。到了2000年回来,包括九十年代回来后越来越惊讶,油画在中国已经变成一个群体,一个行政机构,几乎变成了官方名词,一个权力的代名词!我第一次听说有中国油画协会,当然我知道中国有国画院,我体谅在中国这样的国家强调画种是为了区别国画。国画,这个词也是非常奇怪,在清朝以前国画从来不叫国画,甚至不叫水墨画,1911年以后中国转型变成一个现代国家,才有了国画这一说,包括国学,国医,国术,国文,国语......同样的事情其实在欧洲也发生。欧洲的国家之前不叫德国,不叫意大利.......我们今天知道的欧洲大部分国家都不是现在的名称,是法国人和英国人成立了现代共和国以后,全世界才开始跟进,这就成了另一个话题。法国和意大利不会说油画是他们的“国画”,它只是绘画,法国还有其他的画种,在早期咱们知道的油画还没有出现以前,是坦培拉绘画,实际上就是湿壁画。13世纪14世纪最重要的画种不是油画是湿壁画,到了15世纪左右才有了接近我们现在知道的油画,等到出现用锡管包装可以挤出来用的颜料问世就更晚的事情了,是18世纪19世纪的事情。此前的油画颜料是装在“中药泡”里的,所以油画完全是个工具的概念。在中国油画怎么会变成这么庞大,涵盖了美学,涵盖技术,涵盖画种,涵盖创作观念,最后它变成了权利名词。

这十年拍卖出现以后,油画就变得更加暧昧的名词。它不但是权利还代表了不可估量的利益。大家知道从九十年代就有拍卖,像陈逸飞的作品给油画界传递了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油画值很多钱”。新世纪,尤其是2005年至2006年以来一切发生的事情都超乎我们的想象,油画也包括国画,几百万,上千万,几千万......谁都没有准备好这件事会发生,拍卖也是从西方学来的,英国的苏富比,佳士得已经有两百六十多年的历史,美国的拍卖行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而他们都看不懂问中国的油画怎么会卖这么贵!另外那年我辞职以后又引发了一个话题之一,就是扩招。后来我也很体谅这件事情,因为中国的人口基数和大学制度让太多人没法考上他们想考的大学,绘画变成一个捷径,考取美术学院。大量的产业链就产生了:素描教材,素描考前班,油画水粉考前班.......绘画教学开始膨胀,今天随便哪个学校都有好几百学油画的学生,虽然比不上设计的学生的但仍然比我们那个年代多了十倍以上,这是最保守的估计。今天我不知道在场有多少人,从前整个中央美院加起来我见到过的最大会场也就像现在这里这个样子,这些年我去过的大学讲座,相比较今天这个场地算是很小的一个范围,在美国有这么多人听一个人讲话,那个人会昏过去,一个教授或一个名画家跟二三十个人讲话就非常高兴了,跟上百人讲话这件事情他要回想一年,在中国跟几百上千人讲话是起码的事情。这就是中国人口增加,中国的油画人口也增加,油画学生的人口也增加。这一切,一个是行政划分的权利,各油画协会,油画研究会,种种这些,是中国特有权利概念和热钱流入拍卖行的价值概念,同时还有一个是招生概念,它们让油画这件事情膨胀的一塌糊涂!反而不太听到国画的学生困扰问“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要学国画?”

非常具体的你在学油画,你喜欢画油画已经被以上谈到的问题所淹没了。我最近正在跟两个少年老友办展览,一个叫林旭东,一个叫韩辛,我们三个人认识四十年,其中一位韩辛定居美国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在中国办过展览,就邀我们俩一起和他办展览,我们就同意以他的作品为主。最早就在咱们油画院办的展览,然后被其他的省份知道了,现在刚刚在江西办了展览,因为我和其中一个朋友当年是在江西插队。本月下旬马上又要到上海办展,我们三个人也被邀请去北大,南大,一些场合讲演,年轻的学生看到我们仨都有点惊讶:第一,这三个人好了四十年,当中没有吵翻掉或者疏远;第二,三个人在一起谈论油画有一种气场。在七十年代,三个喜欢画油画的小孩子,我们今天还像那会儿一样谈油画,但是现在资料多了,我们都去了欧洲都知道哪个博物馆有哪张画。但我们仍然像四十年前那样会争起来“为谁的哪块颜色,哪张画”。我记得四十年前上海,北京或是省城的油画青年当他们谈论油画的时候非常具体,就是画面,非常单纯不带有功利目的。完全不设想我们这样画画,将来有可能进入一个机构或是卖出一个价钱,或是成为一个很出色的教学典范。事实上我们仨到现在还是单干,林旭东辞去了广播学院的教授,我也从清华那边辞职,韩辛从来没有进过什么机构,他二十五岁就出国了。我们有一个天然的身份几乎不用转换,还像四十年前文革中那样谈论油画。可是我们发现一个现象,可能在油画院会好得多,来这边进修的同学无论年纪大的还是年轻的,还有股傻劲,还特别想谈论油画,谈论一些具体而微的话题。可是我在一个官方的也好,当代的也好,或者像我这样60后这个层面,没有人愿意跟我谈油画。我也找不到人可以谈油画,我所指的油画是非常具体而微的油画。大家根本不谈话,我都想不起当时我们谈些什么!而更高调的一种议论有关于油画,又非常多。你看每一本画册,今天无数的艺术家杂志,包括学校里的无数论文,都被要求如果你是从事油画专业的就得写学术论文。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油画变得这么复杂,我也没有想到过。我可以非常武断地说我没有看到一片谈论油画的文章,会给我留下印象。今天油画在学术上非常矫情,繁琐,在经济上变成一个天文数字”,所以最后我会有逆反的情绪,问题这么复杂自问我们为什么要画油画?答案就是喜欢......我想诸位也会给我一个答案。但是,你在回答喜欢的时候一定逃不掉“我喜欢”背后所有问题。最简单的——你靠不靠油画吃饭?这是个非常赤裸裸的问题,也许你是副教授,也许是博士生......我都理解成“这就是饭碗”,这和“你喜欢”之间是矛盾的,而有时候我还会遇到一些毫无名份的人士,包括年轻人,也许他们考不上学院,或正在学院,没人理他们,没人看得起他们,我们现在满世界都是这样“无家可归”的年轻人。可是他们还得眼睁睁看着像咱们这帮“成功人士”整天出席一些场合,卖出各种价钱,说出各种理论,他们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非常茫然同时又想变成“成功人士”中的一个。这是一个赤裸裸的现实大家都知道。所以我会经常徘徊在非常尖利而具体的现实之中。

我们三个人的展览,让我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我们这代人学油画真的没有这么复杂,我现在变成了我小时候“仰望的人”,同时又有点“讨厌的人”。但是我们小时候看到颜文梁,刘海粟不太怕他们,因为他们已经被打倒了。今天不是这样,一个喜欢油画的年轻人遇到油画系主任,或者院长他肯定会发抖,因为他的“命”在他们手里面,一个长辈可以决定晚辈的命运,这也是我不想待在学校里面的原因之一。我发现我变成一个有权利的人,虽然不是行政权力,我有可能会伤害到很多人。所以石磊叫我到这来我想我又会面对一帮见过或没有见过的同学们......

我想大家能明白我的意思,今天我在谈油画问题,艺术问题我处在一个蛮为难的状态,再加上自已也在写作,我是谈艺术不好不谈也不好,我在调整这个关系。今天这个话题传到“推特”上去以后就会有人问:我们为什么要做雕塑?我们为什么要唱歌?我们为什么要拍电影?......这是可以无穷问下去的话题,这是我之前在中国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话题,在美国接触的艺术家通常会把问题回到最简单的起点——你为什么要画这张画?你想表达什么?在美国也卖画,也有一些机构但和中国的情况非常不一样。他们尚且可以维持在不离开最真实问题的程度状态内。

最初我在接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被问倒了,之前没有思考过为什么要画油画,最后答案是我喜欢。Ok,那你喜欢哪一路?我喜欢的是18,19世纪的东西,后来到美国以后是很过时的了,当时美国已经是后现代了,我遇到我们国家艺术状况和西方的错位,等到新世纪以后回到中国,我又和中国发生错位。中国也有当代艺术了,在西方能看到的种类咱们这全都有了:行为,装置,电子媒介等等。这样一个庞大的权力结构,经济结构,学术结构里面你要找到油画这个问题,你要谈到让人信服让人感觉有意思就会变得非常困难。接下来我想和大家在对话当中把这两个钟头过下来。

对谈:

交流者一:陈老师你好,我很喜欢你的画,包括早期的西藏组画,我是80年出生,较之您的所有作品,更喜欢你早期的作品,您能分析一下您作品的发展演变过程吗,是不是早期作品感情更饱满呢?

陈丹青:这应该你帮我分析分析。我也想找人帮我看看画。我们三个人马上要到上海办展览,媒体就会动脑筋弄点戏出来,找来了王安忆,他和我同届,是个老知青,文学家。他很喜欢我们三个人年轻时期的画,可是我们三个人当中的韩辛,最痛苦的就是别人这么说——以前的作品比现在好。在几千人的讲座上就会和人家争起来“你们根本不懂的,我画的比以前好。”我就说:“画是人家在看,人家说好就好,你得让人家有最起码的权利。”结果王安忆说,是以前画得好,他给的理由非常对:七十年代当知青的时候你们和被画对象之间有个关系,和你们今天与被画对象之间的关系是不一样的。他也说不好哪里不一样,但是他又说:你现在和你的被画对象之间只有美学上的感情,没有了人和人的感情。我觉得他讲的蛮对。我看毕加索的画册,觉得他还是年轻时候画得好,最苦的时候,刚到蒙马特高地画的那些乞丐,手艺人,有一种东西后来他没有了,我同意你的看法。

交流者二:陈老师你好,现在的绘画多种多样,有注重外在形式的,有注重内在表达的,说的具体一点,有些注重抽象或具象画面语言效果的,有些则注重内在精神人文气息的,请问它们之间有等级之分吗?

陈丹青:你是学油画的吗?还是学史论的?你的话太理论了,哪种画都有内在外在成分,哪种画都要考虑形式。15世纪的画要考虑形式,21世纪的画也要考虑形式,只是形式不一样,你最好举几个咱们都知道的画家作为例子,谁注重外在,谁注重内在。

交流者二:我先举一个内在的例子,朝戈老师的作品很注重内在。

陈丹青:是的,是的,论种类的话,我和朝戈算一个大类,就是写实具象。

交流者二:外在的例子就是油画院孙刚老师的作品。他相对注重形式,构图,表现。您觉得他们会有等级之分吗?

陈丹青:在中国等级之分早就有了,比方说一级画师,二级画师,一级导演,二级导演。工资,房子都是不一样的,有的还要配司机。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非常荒谬的。当然是要从艺术上来说我觉得不可以分等级。刚才你举得两个画家的例子都和风景有关,朝戈的作品当然可以用内在来形容,但是我觉得还可以说很有诗意,他画的很深层。我不是个两面派,我是个十面派,什么画我都喜欢,很表面很漂亮的画我喜欢,很朴素很内在的画我也喜欢,我的立场一天到晚在游动着,但是画的要好要能吸引我。

交流者三:您觉得画人物,除了要画真实要画像单一的标准以外还有什么比较重要的因素?

陈丹青:我刚刚看了这边美术馆同学的作品展,现在看展览都会被一堆人围着,几乎成了一个社交场合。我很难告诉你看哪个展览哪张画吸引我,如果我一个人,就会好一点,这个情况什么时候会有呢,就是我去国外参观美术馆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觉得一张好的画它会把你勾过去,我进过一个展厅满墙都是画,维米尔的画,委拉斯贵兹的画,你刚进展厅方位还没弄清,其实那幅画已经被你注意了,很奇怪的一件事情,不是你在发生作用而是那幅画在发生作用。它实在是太好了,旁边的画就“没有了”。就像见一群人一样,人群里面总有一两张脸被你最先看到,不是你的眼睛特别快而是他真的有特点。一个人在看东西的时候是被很多符号所提醒的。对于刚才的画展,我想说的是在这么多的画中间一下子勾住别人,能做到这点就算是画的好。但怎么能做到呢,我不知道,是太多因素构成的。此外色彩,技巧也是原因,但最终的原因是无法解释的。看过梅兰芳唱戏的人都说,只要他一出来就扛不住,他就是好。他唱过的段子很多人都唱过,都不比他差甚至超越他,可是听老人说他一出来就有仙气,我讲的就是这个意思。

交流者三:还有一个问题是,在您的《纽约琐记》中写过一个人物叫奥尔,一个油画家,我对他印象特别的深,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会想起他,我想知道你后来见过他吗?他后来的命运和他的画又是怎样?

陈丹青:你如果看过我再版的《纽约琐记》,前面新加的序言就提到他,是2007年大概还是2006年,我记不清了,我知道他很艰难,三个孩子和太太都要他来养,而且他基本上没有画廊,要领救济金,但我知道他一定还在画。我1997年写的这篇文章,2006年又见到他中间隔了9年了已经。我们在地铁偶遇,他立刻就叫我“陈”,这个声音9年没听见了,我立刻知道是他,于是我们马上就抱在一起。“陈,你究竟到哪里去了,我在纽约再也没有朋友了。”在纽约像他那样画古典写实的人很少很少。美国画家们都是单干,不像中国这么多机构,所以他还呆在我住的那个区,换了一个好点的房子。于是我们在地铁见面,他手上果然还拿着画,就像我刚认识时候的样子,一下地铁立刻把画靠在那里让我看。后来我读到梵高也是这个样子,他一个人在乡下画画收工回来,毕沙罗经过那个地方,在路上遇到了他立刻就把画靠在树下给他看。所有画家的本能就是这样---你看看我最近画的画,他就是那个样子。我在中国不太能遇到这样的画家,尤其是已经成名的画家。我又和他恢复联系,我去他家看他,他的画大大的进步了,依然在为教堂画大幅的宗教绘画。他的孩子们也长大了,记得我最后一次在美国见他时他孩子刚出生,现在孩子都十七岁了,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美法之间的混血,剃着男孩的头发。大儿子已经当兵了......他比我小一轮今年四十七岁,我们认识正正三十年。

交流者四:就您刚才所说的,在看到一幅好画时,更多的是处于感性层面的判断,会被直接吸引过去。但是从我所学习到的理论上来讲,对于一个艺术作品做出一个比较客观的判断,不仅仅只依靠感性层面。我可能要把它放进艺术史的语境当中去比较然后做出价值判断。请问,这二判断方法之间会不会有一个矛盾,如何来协调?

陈丹青:我自己的方法第一步就是靠感观,看到吸引我的画我甚至不会去问为什么会吸引我,但是我已经被吸引了。第二步如果有机会我会去了解作品的背景,比方说梵高的画,我十几岁就看到了,到今天在看到它依然会在感观层面上感觉精彩,跟一开始看到时一样。当中我经过了漫长了解他的过程,长话短说,我希望大家不要去相信书本上的美术史,我几乎没有读过美术史,而读过的现在一个字都记得了。书本理论没有帮我变成一个艺术家,我们国家看不到原作,连中国画原作都很有限。去了解一幅画背后的讯息,这是在我去了国外以后才开始的,东看看西西看看,越看越多慢慢才明白的。我保持看书,但不会无条件相信书本。

交流者四:当您更多的了解了一件作品背后的讯息以后,与你之前的直觉印象会不会有出入呢?

陈丹青:如果是真正伟大的作品几乎没有太大的出入,很多画好长时间不看,忽然再看到就像第一次看到它那样,同时比第一次看到时还要好,当然还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之前你要大量观看这个艺术家的作品,还有同时代,前后其他艺术家的作品都会帮你参照的去欣赏这个艺术家的作品。

交流者四:在西方架上绘画是不是已经处于边缘的位置?

陈丹青:对。

交流者四:当您初道纽约就已经是这样的状况了,但那您为什么还对写实绘画这么感兴趣?

陈丹青:第一,我不喜欢赶热闹。当一种价值观被整个社会认同的时候通常我会有点逆反心理。如果我生在今天这个时代,假设我是九零后,我可能不会画油画,就像现在这么多人去做当代艺术我也不去做了。这么多人说的郑重其事,显得很对的样子,我都会怀疑。当我到纽约的时候情况远远比这个发杂的多,我不但看到了好多新的艺术,我也看到很多很老很老的艺术,包括中国几千年前的艺术。我此前关注的艺术只是欧洲和苏联19世纪至20世纪初很有限得一点点,到了纽约时间整个摊开了让你看,眼界全部打开,我很感谢那个过程。它让我们找到了我们的位置和我们的局限。

交流者五:来到油画院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心里特别难受,不知道该怎么画,心里也不舒服,感觉越来越困惑。

交流者六:那就别画了!陈老师您应该劝劝好多人都不要再画画了。

陈丹青:为什么呢?

交流者六:我们成不了您。

陈丹青:我也成不了你啊,一样的。

交流者六:这么多的人去画画,本身这就有问题,就像您吧,很早去了西藏画了很多速写,草稿,最后完成作品,然后又出国。

陈丹青:你今年多大?

交流者六:我八二年的。

陈丹青:今年三十岁,那为什么说成不了呢?

交流者六:很多人真的不要把时间浪费这上面,因为我是单干,所以我知道单干特别特别苦。我估计在做的很多画画的人都是有工资的。

陈丹青:我很鼓励这样的个案,对很多人一起做的事情要有种看不起!现在有点狂劲儿的人越来越少了。

交流者六:您每一个展览我都看过,我发现您完成西藏组画去美国以后状态上有些茫然,我猜您也想在国外得到承认是吗?

陈丹青:到没有,因为我出名早,如果一个人到了四五十岁还完全没有人知晓,所有人都忽略他,但是他确实有才能,他会很痛苦。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怀才不遇,他们要么无人知晓,要么整天被人拒绝,这是很痛苦的情况。而我非常幸运,在文革当中我们这代人出名真的很容易,当时全国只有一本美术杂志,只要你上了这本杂志,立刻第二天人们都知道你。还有就是老权威们都被打到了,能想象吗?今天这个情况下陈丹青,杨飞云统统“打到了”。就剩你们,你们里面谁画的比较好一点马上就会出名,那个时代是不可复制的。我不知道现在全国有多少艺术杂志,就算你做了封面,另外还有几十个封面人物,你看那一个好?我很同情今天的年轻人,我相信没有一个艺术家不想被人认可或者完全不想出名,这是对的,没有错。

提问者五:我们想把绘画技术再提高一些,画的更像油画一些。

陈丹青:“画的更像油画”这句话又对,又不对。什么叫画的更像油画?当说画的不太像油画的时候我相信是在特指一个范围,这个范围大致是文艺复兴19世纪左右,今天中国人画出来的油画无论在哪个方面来讲都不太想那个时期的油画。可是美国人同样遭遇这个问题,他们是从欧洲学回来的油画,所以会出现抽象画,抽象表现主义,极简主义,波普艺术,他们是在反对之前固定不变的美学标准,这也是我回到中国后比较困难的地方,一方面我自己在画传统的写实油画,另一方面我又不想看到这么多年轻人仍然画我这一类的画,我一直在说这是一个电子传媒的时代

油画是一个太古老的媒介,年轻人应该利用新的媒介,表达我们今天的感受,今天在中国的处境中用画来表达太慢,太不准确了。

交流者七:我当初在接触油画的时候,一位老师对我讲油画将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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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鸿飞:雕塑要从殿堂走向民间[图文]

    许鸿飞“平民史诗”许鸿飞雕塑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据了解,这是迄今广东雕塑家首次进入中国美术馆举办个展。广州雕塑院院长许鸿飞带着他的56件“肥女”雕塑进入中国美术馆,除了四号厅外,中国美术馆还特意专门把馆外广场、草坪留给了许鸿飞。许鸿飞希望借中国美术馆的广场,表达他的艺术主张:雕塑应该从艺术殿堂走入民间。多年来,许鸿飞坚持以“肥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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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0年代女画家关紫兰:国难时期作品毫无苦难情愁[图文]
    30年代女画家关紫兰:国难时期作品毫无苦难情愁[图文]

    2007年1月的某一天,上海寒风凛冽,气温降到了冰点以下。南京路上的王开照相馆里,一根自来水管悄然冻裂,冰冷的水从裂隙处淌出,地下室一只尘封了半个多世纪的纸箱也有点被浸湿。这纸箱里装的,全都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陈列于该照相馆橱窗内的精致老照片。洇湿的老照片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晾晒,烘干。有一张照片上是位年轻女子,长得很美。清秀的瓜子脸,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削肩微垂,气质典雅高贵,一副大家闺秀的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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