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最喜欢的画中人形象
那天吃饭聊天,说起写实画派,说起那些被画了好久的人物。我突然说,大家能不能说说,你最喜欢的画中女性形象?
同桌人顿时陷入沉思,许久没有人说得出谁来?只好采取排除法。
王沂东的红衣村姑怎么样?
蛮好的,可惜皮肤怎么看都不像村姑,再说,那红衣也太红了点,再下去,就成“红衣法师”了。
那,陈逸飞笔下女子怎么样,够时尚唯美了吧?
不行不行,陈逸飞笔下女子都太妖冶,没有安全感,而且,也没有固定的形象,说不出那一个最好。
何多苓画的小翟如何?
女诗人,太恐怖,透着神经质,只可隔岸观火,隔岸,都怕火星弹过来。
当代艺术里女性形象多半不好看,走的都是颓废、艳俗路线,歪瓜裂枣的居多,要么就是卡通、卡哇伊,生活中真要有这么一位走在你边上,浑身散发着金属或者塑胶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成人店里买的玩偶呢。
别急,咱还有张大千、傅抱石,国画里美女如云呢。
算了算了,不谈了,国画里的人物都一个模样,纤弱的样子,风力超过三级就不敢出门,咱这时代里早就绝种了……
话题仍在深入进行中,我却要溜了。这不是美术专业话题,只是饭桌上的闲扯,一桌子都不是艺术专业的人,做的事呢,现在都跟艺术有点关系,艺术服务大众,现阶段,服务还不算好。咱只好自娱自乐。
二、55岁以上的买家很少
说起自娱自乐,艺术圈的娱乐精神向来不足。
以前,艺术家总是一脸正经,生怕别人说他没有大师风范;研究者写文章总是高屋建瓴,满嘴跑学术概念,就生怕别人看懂了;画廊、拍卖公司也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懂行,媒体更是将严肃进行到底,一写到美术的文章,总是非常地不好看。何必呢,人生只百年,常怀千岁忧。有家画廊分析过他们的客户群年龄,发现很少有55岁以上的客户。
为什么?大概是55岁以上,人生明确地走在了下坡路上,对于艺术的爱好,恐怕和他的职业生涯一样,快要爱到尽头了。55岁,能为之狂热的东西少了——血流得慢了,荷尔蒙分泌大大减少,而艺术,无论是创作还是收藏,多少是要有点内分泌不正常的。
一个人,从开始有钱又有闲情爱上收藏,恐怕不会早于35岁,也就是说,一个藏家,最多只有20(专栏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刊编辑部立场)年可以买东西。算起来,中国艺术品市场发育至今,不过十几年,但藏家不断持续买入而造成的单边市场,大概维持不了几年了。
单纯从金钱角度看市场,终有不能持续的一天。如今,再看拍卖预展上的那些“艺术品标配”的熟面孔,很多已经失去新鲜劲了。怎么办?橡皮筋一直绷下去总要断的。
就像那些老画家、老藏家,见面基本不谈艺术,说笑话,聊段子,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
二、说真话就有了娱乐性
艺术圈其实很有娱乐性。
早的,有张大千和广大女性朋友的交往史,跟着他的画作流传至今,齐白石七十岁还能生孩子,徐悲鸿的几段情史,傅抱石酒后创作,吴昌硕偷吃豆酥糖噎出重病等等。
近的,陈逸飞的模特情结,范曾的曲折经历,黄永玉的地主生活,刘小东与电影结缘,张洹执导歌剧,张晓刚的画和电影《向日葵》,流行乐手艾敬、丁武等介入艺术创作,蔡国强全民娱乐的烟火精神。更多正在发生中的,说也说不完。
有本书画刊物,每期一个老画家的专辑,做到程十发这辑,全写的是老人生前的幽默段子,是所有专辑里最好看的。
写王世襄的文章多如牛毛,而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老先生当年因为家里东西太多,拥挤,只好睡在黄花梨大柜子里的情节。想想该是多么奢侈的生活——黄花梨大柜子,上千万的东西呐,就这么拿来睡觉。可真叫你每晚睡在柜子里试试看,再昂贵的木头躺着都会产生撒手人寰的感觉。
就像紫檀龙椅,好像威风得不得了,可古代皇帝坐在上面真会舒服吗?背靠在繁琐的龙腾雕刻上,时间一长,背上不得跟雕版似的?我看了好多摆满中式古典家具的人家、会所,那些古董真坐上去不超过半分钟,就开始想念沙发了。
但我们还是想拥有,还是认为享用这样的椅子、案几是件有着无上面子的事情。可是只要把真话说出来,就有了娱乐性。
四、抢头条的艺术报道
最近艺术圈里发生的几件事倒很有娱乐性。画家祁志龙在微博上称香港苏富比一幅上拍的他的画是伪作。有人仿作当然说明你够有名气喽,祁志龙是有名气的,但是,很快这位名人就被苏富比的一则通告点醒,该通告称作品是祁志龙当年的香港代理画廊所送拍,来源确凿。祁志龙只好赶紧又发微博道歉,称自己记忆有问题,冤枉好人了。拍卖公司和画廊一般来讲就是艺术家的“好人”,但如果“好人”拍赝品,也是无法容忍的,幸亏“好人”做好事前,拿了铁证在手上。但事后,也有人居心叵测地认为,不是画家记忆不良,也不是拍卖公司拍赝品,而可能是画家当年请人代工所致。可如果是代工,画家更应该有明确登记,更应该理直气壮地收入作品集,以证明身份,否则,商业法则一旦曝光,岂不影响整体身价?祁志龙一事很有娱乐看点吧。今年春拍上,齐白石、张大千好像风头一下子被李可染抢了。这事也像娱乐明星抢媒体头条。李可染两张红色经典巨作分别在嘉德和保利上拍,保利先为李可染《井冈山》估价2.8亿元。一般情况下,像这么大的作品是不会事先公布估价的,也许是这个估价达到了中国艺术品拍卖的最高估价数字,保利想拿来探探路,同时也抢一下媒体头条?嘉德的李可染《韶山》也只好跟着标出估价8000万元至1.5亿,虽说比保利保守不少,但好事者总有话说。一说李可染的《井冈山》虽然有七张,但保利这张是朱砂的,《韶山》虽然只有3张,但嘉德这张是绿色的。郭庆祥也不甘寂寞,跳出来说,我不会竞买。听说过有人高调说自己买了什么,没听说过有人高调说不买的。老郭也纳闷,为啥会有人猜测《井冈山》可能的买家,把他也扯进去呢?他不碰李可染好些年了。郭庆祥早年买过李可染,后来根据他的研究放弃了。此番两张李可染抢风头把他扯进去,老郭当然要说话。但老郭此言一出,可能会影响拍卖进程。好在李可染早已百年,无法起诉他了。
五、只允许买一件你会买啥?
嘉德拍卖通讯里有人写黄花梨家具,提到一个很有娱乐性的话题:假如你只能拥有一件艺术品,你会买什么?这位仁兄当然首选黄花梨椅子,说它属于稀缺资源,既能欣赏,又能使用,还特有身价,当然首选。这个开放式话题其实说的是艺术品的终极价值问题。通常,艺术品都是稀缺资源,拥有者都会有荣耀感,越看会越喜欢,而且放在家产里保值特别心定。我估计,每个人的答案都会不一样,因此严重建议电视台做一档节目,专门请人来谈他最喜欢的一件藏品,然后由别人驳斥,或者互相驳斥,应该是很好玩的。比如我,最想拥有的一件藏品是钱钟书未完成出版的小说手稿《百合心》。假如这份手稿还在世上,又被我拥有,我会拿他出版,版税则与钱老和杨绛老的清华基金会分享。当然,想象中,马上就有人会驳斥我见钱眼开,不但妄图拥有一件基本上没有存在可能的东西,还想拿来挣钱,最可气的是钱老当年都觉得不够格出版,你凭什么替他出版?所以我说,任何喜好都是私人事情,一旦拿出来分享,就会变味。可惜,眼下传媒那么发达,人人都有发布的机会,于是,信息只能高度贬值,除了明星,任何事情都经不起人越描越黑的。只是现在的藏家根本抵不住内心和外界的诱惑,抑或,之所以会当一件艺术品暂时的保管者,是原本就想好了要高调的。
六、艺术家其实最喜欢玩
我喜欢很多艺术家玩的心态,有位老画家,只要有空,就找人打麻将,他说,麻将是一种娱乐,换换脑子,更利于创作。有很多艺术家爱玩,他们的工作室很休闲放松,工作室还常建在风景好的地方。他们喜欢凑在一起娱乐,画画,对他们来说,首先是好玩,如果不好玩,还画它干嘛?而且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玩,更能相互激发创作灵感。跟吃饭似的,饭店里人一多,吃饭气氛就好,吃就香;如果饭店空荡荡,那顿饭肯定吃得凄惨。这是当代人的心声,不知道是不是符合艺术创作规律。
很多80后、90后艺术家之所以有人缘有卖点,就是因为作品有娱乐性,放在家里,左看右看都好玩。藏家一觉得好玩,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七、一幅画让报道大幅升级
还有件事,更能说明娱乐对于艺术品的重要性。大概七八年前,上海刘海粟美术馆举办一次新具像画展,跟平常的画展一样,圈内小小热闹一下就结束了。作为去报道的记者,我看看也没什么料,准备照常规回去发个小豆腐干。突然,眼里扫到画家常青的一幅油画,是一男一女在床边无聊的神情,画中人像极了周迅。我跟同行开玩笑,如果画中人真是周迅,该多好啊。
没料到,一问常青,居然直接承认就是周迅,并说,我们很熟,大家一起玩,她也给我做模特,我还画了好几张,周迅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的画面。
真是天赐好料。赶紧写下一则跟画有关又无关的报道,直接抢到了娱乐头条。
其实,就此事而言,画家也不是要搏什么,周迅更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报道的规格大幅度上升。圈外人也就记住了常青这个名字。
放松心态的话,其实这个圈子还是蛮好玩的,但我们真的能放松心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