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义:把一块泥巴摔出了名堂石孝义摄
蛐蛐罐也是一种文化
蛐蛐的学名又称促织、蟋蟀,是一种善斗的鸣虫。最早,农民们为了庆丰收,常常在地里挖个土坑,捉一对蟋蟀让其相互撕咬,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独特的民俗活动。追溯历史,斗蟀的传统已超过千年。兴盛之期上至皇宫内院、达官显贵,下至庶民百姓,都有大量痴迷于此道者,这样盛蛐蛐的容器(俗称蛐蛐罐、蛐蛐笼)的制作手艺也成为了一项绝活传下来。
制作蛐蛐罐的材质和造型都相当讲究,从初始的金质、象牙,到瓷罐、紫砂、澄泥,而精细的宫廷御制罐,其工艺和装饰则更为豪华,无论雕刻、镶嵌,都达到极致。珠宝、钻石附着其上,小巧富丽。瓷罐中不乏官窑极品,艺术价值不亚于其它瓷器。罐的外形也有颇多创造,最常见的有鼓圆形、鼎圆形、直筒形、菱形、八角形等等。若按时间顺序来讲,在唐朝用的是金丝编成的金丝笼,宋朝就用瓷罐了。到了明朝,虽有些窑口还时兴精瓷彩绘,但随着紫砂罐的问世,逐步代替了瓷罐。而此时出现的澄泥罐,因其透气性好,泥质罐从此占了主导地位。澄泥罐又称澄浆罐“澄浆”,顾名思义,是最细的泥沙。用这种材料制成的罐,呈青灰色、浅绿色,式样古朴,特别是其中一套复杂的砸底工艺,更显其造诣的功夫。此工序要用高温消毒罐体,再用党参、朱砂等中药秘方调成面浆,使用专用工具一层层的砸底,稍有闪失就会砸破罐底而前功尽弃,可见其功力之深。蛐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既补气,又安神,所放食物也不易变质,十分有利于蛐蛐的成长。
随着澄泥罐的普及,涌现出了不少的制罐名家。最有名的是明代的万里张和清代的赵子玉。万里张的罐,糠胎大瓮刀切底,柔和润美,堪称一绝,淘换到一个万里张的罐,现在至少得几十万元。赵子玉的罐,浆皮细腻,端庄大气,也是难得的精品。这些老罐的存世量虽然已经不多了,但可喜的是,古老的制作工艺还是流传下来了。蛐蛐罐也成为了一项不容忽视的藏品。它的民族特色和历史渊源,都为藏家所喜爱,由此而凸现的市场行情也呈迅急上升的趋势。
郭氏罐子的传承
郭景生是全国知名制陶人,1936年生于天津,他自幼喜欢中国古文化。年幼偏好蟋蟀,对蟋蟀颇有研究,固此对蛐蛐罐收藏也乐此不疲。年轻时往返京津两地,寻觅老蛐蛐罐,了解制罐过程,结识了不少名家。经北京秋蟲名家,蛐蛐罐鉴赏家黄振风老先生指点,专心攻于仿制赵子玉蛐蛐罐,经多次失败后最后终于成功。通过京津两地藏罐名家鉴定,与存世赵子玉罐对比,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爱好者鼓励年轻的郭先生批量生产,可为人正直的他拒绝了仿制。一心研制,开发个人对蛐蛐罐理性认识,总结自制对蟲体饲养有利和不利的经验,多年来从蛐蛐罐膛底到蛐蛐罐器形变化,做出早秋,晚秋用罐的标准和尺度。在用泥方面仍遵循古人之道。经过几十年的摸索,在全国各地喜爱蟋蟀人士,都知道天津有个罐子郭。
在郭先生开发津门蛐蛐罐之时,收了早期弟子王学义为徒。王学义自幼喜好蟋蟀和蛐蛐罐,在郭先生的指导下,从选泥、淋泥、揉泥、制坯、修整直到看火烧窑掌握了制罐全部技术。并在开发新品种,成为郭先生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文革时期,民间艺人不好生存。郭先生忍痛割爱允许弟子王学义自立门户,因此就出现了津门学义派系的各种制陶工艺。其风格独特,蛐蛐罐品相端庄,手感细腻,窑火到位被爱好者视为极品,从民间把玩提升到了亦可把玩也可收藏的境界。
王学义陶艺,在继承古法的基础上,集合现代文化科技,不断创新,无论制陶艺术,还是艺术品味,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王学义制陶30多年,不断搜索,苦心钻研,不仅练就了一身镂空绝技,并创造出来一套独特的烧制工艺,无论白陶、彩陶,所创造出来的造型别致,工艺精湛,均属艺术珍品,为了传承提高发展这一远古文化艺术,做出了卓越贡献。
王学义速写
王学义,一个干瘦的农村老人。在村口接我们时,因为长年在转轮前工作,患上了尘肺,走路过多便会喘个不停,所以骑在电动自行车上基本不能下来了。
进到他的院里,也是他工作的小作坊,简陋而零乱,屋里屋外堆满了一袋袋的沙土和各种原材料,再有就是一排排的蛐蛐罐成品和泥坯。在阴暗的小屋里,两台沙轮旁便是他的床铺,30年来,他就在这里一直兢兢业业地守候着他所钟爱的陶艺事业,而且每天一干最少是12个小时!长年殚精竭虑地对陶艺的研究与制作已把他熬得骨瘦如柴,弱不禁风。应当说,王学义是个纯粹的艺人,靠手艺吃饭的劳动者,一年几万块的收入,对于一个农民来说,不多也不少。如今玩蛐蛐罐的大都是些有钱的主儿,动辄成千上万一只,可是他从没有昧着自己的良心胡要价,更不眼红这个行当里那些靠做赝品而一夜“致富”的投机分子。采访当中,几个买家在挑选时,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说盖不严,一会儿又说罐上面有水印,王学义故意斜觑着眼说:“这些罐子个个都是我用刮刀一下下磨出来的。每个外形也是我夜里不睡觉,绞尽脑汁地琢磨出来的。”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思伤心、忧伤肺真是一点不假!“外面卖的有不少赝品,价格是便宜,而且看上去好像很精道,可那唬人的玩意只能是唬外行,哄着自己玩儿还行,真拿出来骗人,让行家一看就露马脚了。这些仿制品做法都极其简单,就是用做蜂窝煤的马蹄形模子轧制,一下十个。”说着他又拿出一件未完工的罐子来做给我们看,他说:“我的这些制品,选材用的都是上好的澄浆泥。然后拖出大概形状,阴干。再后铉罐,把罐体的表面积密度增大,再次阴干。阴干的过程不能太快只能在屋里背光的地方自然风干,之后每三小时按三角形旋转一次,每一次的阴干大概需要1周的时间,待罐体干透以后在表面进行浮雕,刻出自己想要的人物及其他。再次阴干,待罐体全干以后方可进窑烧制,在进窑烧制时一定要控制温度的高低,不然就会前功尽弃……”
在访谈中,王学义从没有多少空洞的炫耀,他也根本不寻什么所谓的虚名。翻看他的资料时我们看到,作为一名民间艺人,他是天津市民间艺术家协会会员,天津市工艺美术学会会员,2002年中央电视台,2004年《每日新报》,2005年新加坡早报网上对王学义的事迹与作品都有报道。他曾参加了南京首届中国民俗吉祥艺术节,获二等奖;参加了第一届和第二届中华民间艺术精品博览会,他的得意之作一百单八将还获得了第三届中华民间艺术精品博览会第一名。采访中王学义说起一件趣事:“现在什么人都有,有人被熟人领着来了,你对他热心相待,而且前后给他便宜了很多了,可此君晚上却跳过院墙接着来玩‘顺手牵羊’,我就在黑暗里看着他这个人在那挑选,当时真是感觉既可悲又可叹,临完看他‘选’得差不多了,冲着他喊了一声,走时把门给我关好!”说罢屋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从这件看似玩笑的小事上或许证明了他的陶艺制品的价值所在吧!
他说:“我很少卖闹自己的手艺,也不需要别人帮着我去卖闹!”他指指外屋慕名而来的买家说:“你看看这些人,哪个也不是忽悠来的!”他指着桌头的一块泥坯说:“这几十年,哪个人吹牛,把一块泥巴摔出名堂来,能用它换来钱!”这话不假,不久前,他还从上海接手了一笔三百对蛐蛐罐的订单,差不多有7万元。
石孝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