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光私语
正本清源路在何方?返璞归真何以可得?
这是一个奋进的年代,也是一个喧嚣的时期;这是一个变革的年代,也是一个浮躁的时期。一切艺术都仿佛在商品生产与市场竞争的浊潮之中起伏挣扎,消解迷失着自我。一切艺术都好像不得不瞅着金钱与虚荣的脸色,扭曲变幻,谋求所谓生存延续的空间。于是,刻意求奇、刻意求怪、刻意求酷、刻意求艳、愉悦世俗成为时尚。于是乎,艺术创造的天空,氤氲笼罩、变幻叵测,甚至阴云密布、烟尘猖獗,令人惊诧、令你窒息。许多有良知、有高尚追求的艺术家陷入迷惘彷徨、陷入苦闷求索。人们渴望正本清源、人们呼唤返璞归真。反叛世俗与回归本真,成为艺术探索希望的曙色与黎明的号角。
年前,由中国画学会与中国现代文学馆主办的鲁光画展,展出了一百五六十幅“现代大写意”画作。没有剪彩、不燃鞭炮的开幕式上,76岁的鲁光面对自己的画作欣慰地笑了,笑得就像他笔下的《生命》燃烧的红蜡烛,笑得就像他笔下的《中国姑娘》战胜日本队夺得世界冠军。“一个没有专门学过绘画的人,竟然画了那么多的画,今天又来了这么多的好朋友,我不能不激动。如果这一刻央视记者问我幸福不幸福?我肯定会说,‘我很幸福’。”
这就是鲁光的答谢词,是他现场直播的心里话。他的外表与谈吐,耐人寻味的幽默风趣,都充满着中国农民式的谦恭与宽厚。而这些品格最为集中地体现于他对艺术意象“牛”的刻画。年近八旬的国家画院原院长刘勃舒看了他的画展,兴奋地跳上讲台说:“鲁光天生就是个画画的,他画的牛,比可染先生的好,就是可染先生活着,我也这么讲。真的,他把牛画活了。”鲁光听到,心中很是不安,一再叮嘱我,不要把这句话写进文章里。其实刘勃舒先生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冷静的裁断,而是在表达激动无比的心情。李可染是鲁光崇敬的绘画大师,他的写意牛,如同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董寿平的松竹、李苦禅的鹰还有黄胄的驴子等等,美术界公认是无人堪比的。但是,鲁光笔下的牛,至少是不同于可染先生的,完全属于自己的造型技法与笔墨艺趣。自由奔放、亲切旷达、质朴率真,且深意不溢于言、大象不拘于形。他的这种特具的笔墨技法与情趣境界,是发乎心底、直接地气、具有源头的活水。看到他笔下的牛,包括他所有的挥洒对象,无论是大鸡、颟猫、猪狗还是鱼虫花卉,一草一木、一石一土,一屋一宇,都是有本有源,具有生命灵性与感情源头。这与那些技法娴熟但没有生命律动的绘画作品相比较,是有天壤之别的。画家不是在刻意要迎合什么时尚,也不是刻意求工求雅,而是借助于笔墨在宣纸上叙写和展现自己的心情与学养。这是鲁光的高明所在,也是他半路出家能够扬长避短,对于中国传统文人画追根溯源、返璞归真的智慧的探索结果。
“只管耕耘,不论收获”。从20多岁开始,原本学外语的鲁光,改行当记者他是最优秀的。凭着一股牛劲,由普通记者一直干到报社总编;其间他客串作家,又凭着一股牛劲儿,《中国姑娘》、《中国男子汉》一举成名,轰动全国。大约50岁之前,李苦禅先生慧眼识才,鲁光欣然拜师学画,再次凭着一股牛劲儿,悉心笔耕砚田。从此华丽转身,挥洒不止,很快就脱颖而出。他一直像牛一样,耕耘不止,充分发挥自己的出身、生活积累与个性优势,在中国画的传统与现代的融合上苦苦探索,完成了从必然到自由的艺术历程。许多年前,他的恩师崔子范要离京回故乡定居,临行他去送行,崔先生严肃地问他:“想过没有,你的画与古人比如何?与同时代画家比如何,与青年画家比如何?”鲁光想一想,很认真地回答:“同古人比,我多了一分现代感,与同时代画家比,我多了一点文学修养,同青年比,我的生活阅历较为丰富。”这就是鲁光的自信所在,是他能够探索有成并脱颖而出、不曾止步的底气所在。他不是那种为名利驱动的盲目的生活者,而是一个清醒自觉的艺术家。立足大地、拥抱生活,不断增加和提升生活积累、思想境界与学养技法,兼收并蓄、大度包容,这就是鲁光之所以成为鲁光的奥秘所在,是他能够实现传统与现代艺术完美融合的内在动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