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
常听到有人说,搞艺术就要有玩儿的心态,以玩儿的心态进行创作,往往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能出精品。果真是这样?
当然不是!可以肯定地讲,那些“玩儿”出来的“精品”,多是一时的、自以为是的精品,自我感觉良好,却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更经不起艺术史的淘汰。甚至可以说,以玩儿的心态搞艺术,就如同以玩的心态搞女人,其本质都是在耍流氓!这里不得不提到艺术的创作态度问题。有什么样的创作态度,也就有什么样的作品呈现。
就书画而言,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艺术家以玩儿的心态吊儿郎当地就创作出名垂青史的佳作。元代黄公望作《富春山居图》,那是“经营七年而成”“苦心在是”,终成不朽图卷。当然这里并非在刻意叙说一件作品创作时所花费的时间,而是在如实描述画家黄公望虔诚、认真、严肃、严谨的创作态度,值得当今所有画家学习!“顾恺之善画而人以为痴,张长史工书而人以为癫”“大涤子每画图一幅,忘坐亦忘眠”,均是庄子所说的“用志不分乃凝于神”,而这些正是大书画家们创作时的态度,用功用心用情用神,却唯独不敢以“玩儿”来对待。
此外北宋郭熙、郭思在《林泉高致》里写道:“凡一景一画,不以大小多少,必须注精以一之,不精则神不专;必神与俱称之,神不与俱成,则精不明;必严重以肃之,不严则思不深;必恪勤以周之,不恪则景不完。”而要做到这些,就必须反对“潦草”、克服“惰气”“昏气”,绝不可“轻心掉之”“慢心忽之”。就连“难得糊涂”的清代大画家郑燮(板桥)也在题画中指出:从事艺术创作,非“精神专一,奋苦数十年”“不奋苦而求速效,只落得少日浮夸,老来窘隘”。
远的不说,看看近现代的几位大家。李可染先生的“废纸三千”说,是何等的创作态度!他论述道:“艺术家从事创作不是‘探囊取物’,要把整个生命投进去,犹如‘无鞍骑野马’‘赤手捉毒蛇’,必须全力以赴,精神高度集中。”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创作态度,才有了李先生在美术史的地位,才有了他《万山红遍》《漓江胜境图》《井冈山》等代表作品的问世。
林风眠先生认为“创作是个艰苦劳动”,一定要“研究美术史和前人的创作经验”,要“在技术上踏踏实实下工夫”。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林先生卓越的艺术成就,才有了他《春晴》《江畔》《仕女》等经典佳作的诞生。
黄胄先生在谈到他画驴的体会时曾说:“作画万千,废纸不计其数,经得起推敲者屈指可数。”“学画者若不能勤苦奋发,反复实践,终生难得做出点成绩也,若能有点成绩亦绝非轻而易举偶然获者也”。
由此可见,艺术创作不同于其它,它需要虔诚、认真、严肃、严谨的态度。一件不巧的艺术佳作的诞生,绝非随随便便就创作完成的,除了技法技巧之外,还有创作时的心态,以及作为一个艺术家所具有的人格、底蕴、情怀与责任感等等。伟大作品之所以伟大,其原因也就在于此,它是众多因素的综合体现。此外,因为你是艺术家,因为你创作的作品不是孤芳自赏,而是要拿出来示人,甚至还会通过它影响到别人,那么你就要肩负起艺术家的责任,就要对得起艺术家这个称谓,就要对得起艺术创作本身,以及欣赏作品的观众。这也是一个艺术家最起码的素质和修养。
所以对于那些试图以玩儿的心态吊儿郎当地进行艺术创作的人来说,实际上是对艺术的侮辱和亵渎,缺少对艺术的虔诚与敬畏之心。这也是为什么浮躁的当今时代,出不了真正的大师、大家,出不了真正经典佳作的重要原因。的确,有怎样的创作态度,也就有怎样的作品呈现。以耍流氓的心态和方式想换取对方的真爱,怎么可能?何况艺术不是女人,但它比女人更懂得分辨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更懂得权衡付出与回报的关系。你会发现,他妈的,被玩儿到最后的竟不是艺术,而是你自己。不信你玩儿它试试,你耍它流氓试试!(注:作者黑子,著名文艺批评家、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