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水马龙的柳市镇柳青南路,有一幢普通的商品房,刘顺平先生的书法艺术馆就藏身于这幢楼里。有道是“别有洞天”,当电梯双门滑开,举步迈向书法艺术馆的大门,这个成语就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艺术馆由三套商品房改造而成,跃层挑高,总面积有500多平方米,洋洋大观。仿古实木、明清样式的大门之外,挂着林剑丹先生题写的“刘顺平书法艺术馆”馆名,两旁镌刻着苏渊雷先生为其题写的对联,右侧是一幅超大的《人民日报·海外版》报纸喷绘,上面是2015年11月18日《人民日报·书画艺苑》版面,刊发了刘先生专题报道“走进大草”一稿,门内则是陈云谷先生为其题写的对联。
艺术馆分为上下两层,厅中央,是一组柜子,里面摆放着先生的书法作品集和获奖证书、收藏证书等,数十本厚厚的作品集,几十篇报纸文章,记录着从艺数十年来的风风雨雨。在艺术馆的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刘先生的得意之作,或真或草,或隶或篆,或咫尺斗方,或数米长卷,或名人手札,或擘窠大字,令观者目不暇接。
大厅展柜的另一端,摆放着历年来国内书法大家或文化名人写给刘先生的信札,里边有期待,有鼓励,有师友情,有朋友意,纸张虽已发黄,然满纸温馨,记忆如昨。艺术馆里还挂有刘先生精心创作的数十幅文友唱和之作,这些诗词均是师友对其书法或人品的吟咏,记载岁月的流逝和浓浓的友情。
刘先生多次盛情相邀,我却一直无缘前往艺术馆瞻望,倒是在微信朋友圈里数次一饱眼福。直到戊戌仲秋的一个午后,才和友人得以成行。
在艺术馆里,我喜欢一个人慢慢看下来。我常想,如果对一位艺术家有所了解,慢慢地看他的作品其实是最好的解读,看不够就一直看下去,看够了就看另一幅。何况这馆里陈列的内容是如此丰富。在纸香墨飞的世界里,让一位书法家的形象,在心里慢慢地丰满起来。
到了艺术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刘先生的巨作,意临颜真卿之裴将军帖,作品高5.6米,宽4米许,可谓是顶天立地。创作历时数月,废纸三千,刘先生也不讳言,称其当得起镇馆之宝。书家李旭东作文称:“人立于作品前,忽觉泰山盈面,江河奔涌,人也瞬间小如蝼蚁!”
我长久立在巨作之前,感受字里行间的力量、技巧和速度。看到后来,我竟联想起游览北京天坛的感受。比如天坛的圜丘,形圆象天,三层坛制,圜丘台面石板、拦板及各层台阶的数目均为九或九的倍数,如台面石板以上层中心圆石为起点,第一圈为9块,第二圈为18块,依次周围各圈直至底层,均以九的倍数递增。各层汉白玉石栏板的数目也是如此,象征“天”数。人站其上,顿时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大草是刘先生的书法艺术的核心特点,他自己也说过:“狂书、大草是书法艺术性最强的一种书体,是情绪性最强的一种,必须放开胆量,调动情绪,张扬个性,上下呼应,左右配合!”因此他认为做草书家是非常快乐的事情,因为可以凭借线条进行瞬间的飞舞和神奇的组合。随心所欲的同时,又可以做精神的逍遥游。
我看过刘先生写大草,只见他把巨幅的宣纸在大台面上铺开,左手端大碗,右手执巨笔,凝神片刻后,开始笔走龙蛇,作品一气呵成。说句跨界的话,看他写字,我有时会有一种看拳击比赛的感觉,当刘先生完成作品,就像拳手一拳将对手击倒获胜,正是力量、技巧和速度的完美结合。
这种感觉在看他的狂草对联“一帘幽梦,十万狂花”时特别明显。这副纵260厘米,横70厘米的巨幅对联,虽然挂在大厅一角,却有着独具一格、分庭抗礼的意味。寥寥八个字,我以为已经写出了刘熙载一再提倡的意境:“高韵、深情、坚质、浩气缺一不可。”
当代的书法家和学人同样给出了相似的评价,苏渊雷先生称其书法为“醉素颠张韵有余,佯狂稍喜见真吾”;陈云谷先生看了他的书法后则说:“欣赏刘顺平草书艺术,如身临金陵城头,看大江东去,浪涛翻滚,浩浩荡荡,奔赴大海。”文化界的老朋友赵乐强先生给刘顺平作品集所作《落纸云烟》一序中则言:“刘顺平的字,其势壮,其锋健,跌宕起伏,恣肆张狂,如瀑如流。”并借苏轼语“当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以激赏。
自号寒川的刘先生是公认的美男子,面白长身,俊美飘逸,有次在笔会上见到他,我顿时想起了《三国志》对孙策的描写:“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不过看艺术馆里陈列的刘先生年轻时的照片,我个人觉得远不如今天,年轻时奶油味太重,而今年过花甲,岁月神偷带走了青春,却留给他气韵。
这种气韵,需要的正是积累。清代书画家龚贤说:“衡量几十年功夫,无非就在一个厚字。”回顾刘先生的艺术之路,幼秉庭训,临池不辍,早年即名扬乡里,而后涉真草隶篆诸体,遍访名师,并从历代名家书法中汲取真诀。通过不断的练习、创作、感悟,形成了自家随意挥洒、行笔飘逸、苍劲挺拔、神采飞扬的大草书风。
刘先生曾指点我看他的草书榜书作品“涛声”,纵138厘米,横68厘米的大幅宣纸,就写了这两个字,实在是蔚为大观。从轻重缓急的笔法中,可以感受到开朗流畅、疾徐交替的动态美,在线条的疏密横斜中,可以结体的欣赏平衡美,也可以在“疏可走马,密不透风”的布白手法,感受到是谋篇布局的境界。
同行的陈俊贤兄,也是书法家,在“听涛”前面站了十几分钟,跟我说:“越看越有味道,你看涛字的起笔一点,挥毫泼墨时无意地挥洒,竟然是一幅傣族姑娘的水墨写意,眉眼服饰栩栩如生,而右边的寿字龙飞凤舞,有如彩练当空舞,整体浑然一气,妙不可言。”
我想起俊贤兄发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上的大作《走进大草——写在2015年刘顺平书法展开展之际》,文中写道:“后人在总结前人言论的基础上提出:大草书法的意境统一表现于一幅书法作品的结体布白的变幻、章法的精巧与错落有致、点线的跳动、力度与美感上,故有写意之美、曲线之美、章法之美‘三美兼具,大草之要’之说。大草可谓是精神之舞、灵魂之舞,妙不可言,美不胜收……”
诗人金元宝也写过一首诗《刘顺平书家贻墨宝感而酬谢》:“逢人便欲说刘基,六百年前一帝师。崛起裔孙真健笔,线条简约总相宜。君家握管若游龙,嶂叠毫端缥缈峰。写到入神如梦幻,烟云水雾一重重。瓶斋浪涌插花无,花墨馨香醉老夫。寄语寒流休冻客,诗书画印拥英儒。”我看是刘先生艺术人生很好写照。
看得出来,这处被林剑丹先生称为“温州唯一私人书法艺术馆”的所在,是刘先生从事书法创作半个世纪来艺术人生的汇总,用心良苦。有空来看看,我想能看出刘先生内心深处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