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谁会想到这样一位被后人称为“明四家”之一的文坛巨匠,“八九岁语犹不甚了了”。好在其父不以为然,颇有见地说:“儿幸晚成,无害也!”并为儿子请了最好的老师吴宽教其读书作文。但令人费解的是,文徵明从弘治乙卯八年(1495年)26岁起开始参加科举考试,直至嘉靖元年(1522年)53岁,居然十考不中。不知什么样的信念支持着他,为求取功名耗时整整27年。功名与他无缘,枉屈腹内六经,一笔妙手文章。后凭友人李充嗣推荐,才入京授俸微职低的翰林院待诏。历史总是令人叹惋又令人感念,功名未得,却成就了一代书画巨匠。文徵明领袖“吴门画派”长达50年之久。
苏州的拙政园为江南“四大名园”之一,是东方园林艺术设计的典范。漫步园中,移步皆景,听鸟语之妙音,闻沁脾之花香,徜徉在天人合一的氛围中,不能不叹服古人的智慧。拙政园始建于明正德四年(1509年),明弘治进士、御史王献臣邀请“吴门画派”的巨子文徵明(1470~1559年)为其做最初设计。于是,在那方有限的空间内,亭台楼榭,路廊岛桥,相连布陈,穿插错落;墙垣门窗聚隐透借,草木花石幽邃露疏,相映成趣,和谐自然。景似画,画入景,表现了隐逸山水的文化意味。故此,美轮美奂的拙政园也成了文徵明平生的最爱,他数次为拙政园作画,完整地勾画出园林的面貌和风格,园林有画境,画境似园林。
文徵明《山房忆旧图》
欣赏文徵明《拙政园图》《拙政园记》和《拙政园咏》那图文相彰、意味隽永的画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恐怕是营建巧妙的园林胜境,其次体味到的是笔痕墨韵间熠熠闪光的横溢才情。徜徉于画意诗情之中,仿佛人入风景里,风景亦是人。
谁会想到这样一位被后人称为“明四家”之一的文坛巨匠,“八九岁语犹不甚了了”。好在其父不以为然,颇有见地说:“儿幸晚成,无害也!”并为儿子请了最好的老师吴宽教其读书作文。但令人费解的是,文徵明从弘治乙卯八年(1495年)26岁起开始参加科举考试,直至嘉靖元年(1522年)53岁,居然十考不中。不知什么样的信念支持着他,为求取功名耗时整整27年。功名与他无缘,枉屈腹内六经,一笔妙手文章。后凭友人李充嗣推荐,才入京授俸微职低的翰林院待诏。历史总是令人叹惋又令人感念,功名未得,却成就了一代书画巨匠。文徵明领袖“吴门画派”长达50年之久。
科举历程中,文徵明阅尽人间万象,心胸更加坦荡,目光犀利,剖毫析芒,就像他在《满江红》里写的:
拂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岂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最无辜堪恨又堪悲,风波狱。岂不念,封疆蹙;岂不念,徽钦辱。念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
面对岳飞沉冤,文徵明将矛头指向天子,暗示“绥靖”保国背后的政治交易。他认为秦桧只不过讲中了皇帝心事而已,做了皇帝默许的事。读来一针见血。
有如此情怀的人,难道不是性情中人,难道谈不上可爱?文徵明就是这样一位历经磨难,内心才得以丰富而柔韧、理性而重情的人,并驱驰才情于时代风云,为自我完善而实践道德修为。他经历岁月的沧桑,将人生的感悟融于行笔之中,化入图画之境,绘画气格润泽,展现“温厚平和”的艺术品位。这幅《山房忆旧图》上有他的行书题诗:
相逢相别动经年,
往事追思共惘然。
中外交亲三世后,
岁寒风雨一灯前。
喜君不断诗书泽,
老我难忘笔砚缘。
记取山堂来去迹,
疏林斜日澹苍烟。
嘉靖壬寅,余有亡妻之戚。十月既望,陆甥、象孙携其子,旅檇()自太仓远过山房,慰唁累日,因为写此并记数语。徵明。
两情相若,岁月由之。昔日伴侣自是难忘,此时他的心里恐怕不再装着画理经义、利欲浮华,他一定是一个满怀温存的贴心丈夫。念兹在兹,死生以之。随笔情动,感应揪心。他的字里行间流淌着对亡人的追忆以及内心的孤单,荣谐伉俪,阴阳两隔,与苏轼“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同样令人牵肠挂肚。
《山房忆旧图》完成于1542年,文徵明已是72岁的老人,笔墨已然炉火纯青。构图平稳,别有灵性,山林秀石用笔紧密连绵,但不失高树绝壑的气度,散发苍润浑厚的格调,素洁雅致。在山间泽畔安置小舟及渔者。小桥上琴童相随着雅士,走向画眼——台阁中临窗会友、促膝交谈的友人,引出伤感的“忆人度己”的主题,意味深长。画作崇岭郁秀,静穆安详,似被压抑却透显至刚至纯的中和之气,带有五代以来的山水画特色。
假如我们将目光刚从黄荃浓重的画面移开,脑海中定会保留着夏花绚烂开放、光彩溢人的印记。回头看文徵明的作品,就如面对深沉无波的静湖,使人心境清爽。再三晤对,仿佛感到有如玉石般温润的气息在你面前慢慢沁渗开来。他的艺术超然于市井风俗,素淡渊雅。画题书法隽秀挺健,虽无雄浑率意之气势,却具晋唐书法的风致。法度谨严,意态生动,与画意诗情交相辉映。
此画充分体现了文徵明的为人思致及艺术追求。这位具儒家风范的典型文人,有着淡然独居山水间的道学思想,怀抱儒家仁者爱人的理念。文徵明是“吴门四家”中最长寿的一位,几乎比唐寅的寿命长了一倍,可谓人生大幸。因而自他辞归出京,放舟南下,专力于诗、书、画70年,力避与权门贵族交往。其诗文书画无一不精,被人们称为是诗、书、画、印“四绝”的全才。逾至晚年,声望日隆,耄耋之时还孜孜不倦。一天黄昏,在青灯下为人书墓志铭,未待写完,“便置笔端坐而逝”,享年九十,归于永恒的静息。后人将他安葬于苏州相城区元和镇文陵村李家浜,身心从此化入家乡四季轮回之雨露风霜、春花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