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蒲松龄比胶州高凤翰年长44岁。
清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春,高凤翰的父亲高曰恭从山东诸城调赴淄川出任教渝(相当于今县教育局长职)。高曰恭,字作肃,号梅野,别号雪怀居士,清康熙十四年(1675年)举人,工诗,善书法,间写兰竹,在齐鲁颇有文名,《山东通志》有传。当时年仅14岁的高凤翰也离开胶州南三里河村随父宦居游学于淄川。
少年高凤翰从穷乡僻野的小村庄来到淄川县署,眼界顿开。一方面,受教于父亲,“因得假以书笥管钥,乃大搜所藏书,得唐人集读之,虽意未了了,然自是颇知作诗体制”;另一方面,高凤翰随父住淄川,游般阳,去新城(恒台县),有幸结识了王士祯(王渔洋)、张历友、高梓岩、李希梅、刘肇昌等文坛老苍名宿,这些人皆卓荤有才气,颇有文名。高凤翰之父和他们过往甚密,为高凤翰的进学成才提供了有利条件。
在淄川期间,高凤翰在李希梅家里结识了已负盛名的蒲松龄。蒲松龄(1640一1715年),字留仙,一字剑臣,别号柳泉居士,世称聊斋先生,淄川蒲家庄人。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被誉为“世界短篇小说之王”。蒲松龄比高凤翰年长44岁,高凤翰尊蒲松龄为师长,很倾慕蒲松龄的才学;蒲松龄也钟爱高凤翰的聪颖好学,一老一少,忘年之交。高凤翰游学于蒲松龄身边达5年之久,高凤翰诗句“忆昔见君(蒲松龄)正寥落,丰颐虽好多愁颜”,正是他面命耳提,获益终生的佐证。清康熙四十年(1701年),18岁的高凤翰随父离开客居5年的淄川归里。因高曰恭在淄川教授弟子,广会文友,培育人才,所以,当高氏父子离开时,淄川倾城相送,其盛况高凤翰在其父的传记里有详尽记载。高曰恭的好友张历友在送别诗中说“佳儿弱冠弄柔翰,笔体横扫千人军”,赞扬高凤翰诗作出手不凡。少年高凤翰在淄川已才华初露,蕴含了蒲松龄等对高凤翰的教诲和影响。
在淄川蒲松龄纪念馆里,收藏着4方传为蒲氏生前使用的印章,蒲氏松龄(图1)、松龄留仙(图2)、留仙(图3),“柳泉”肖形印(图4)。据高凤翰《印存自记》云,他在八九岁时便跟他的伯兄高愧逸学篆刻,“时游至今日(18岁)频年舟车所至,交游投赠,所积累累成册”。恰于此时高凤翰与蒲松龄已交往5年,完全有可能为他刻印;何况已有专家定为高氏早年有些稚嫩的刀笔。遗憾的是原石未刻边款,所以不能妄加确论。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有5篇虚构胶州人的故事一,其中《张贡士》专写高凤翰与其好友安丘诗人画家张卯君的逸事,表现了蒲松龄对高凤翰由衷真挚的褒扬。
清雍正元年(1723年)秋七月,即高凤翰阔别蒲松龄20年后,为已故先师蒲松龄《聊斋志异》奋笔作跋题诗。
跋云:“余读《聊斋志异》竞,不禁推案起立,浩然而叹日:嗟乎!文人之不可穷如是夫!聊斋少负艳才,牢落名场无所遇,胸填气结,不得已为是书。今观其寓意之言,十因八九,何其悲以深也!向使聊斋早脱耕去,奋笔知渠天禄间,为一代史局大作手,岂暇作此郁郁语?托街谈巷议,以自写其胸中磊块诙奇哉!文士失职而志不平,毋亦当事者之责也。后有读者,苟具心眼,当与予同慨矣。雍正癸卯秋七月南村题跋。”
诗曰:“庭梧叶老秋声干,庭花月黑秋阴寒。《聊斋》一卷破岑寂,灯光变绿秋窗前。搜神洞冥常惯见,胡为对此生辛酸?生抱奇才不见用,雕空镂影摧心肝。不堪悲愤向人说,呵壁自问灵均天。庐家冢内黄金碗,邻舍桑根白玉环。亦复何与君家事,长篇短札劳千言。忆昔见君正寥落,丰颐虽好多愁颜。弹指响终二十载,亦与异物成周旋。不知相逢九地下,新鬼旧鬼谁烦冤!须臾月坠风生树,一杯酹君如有悟。投枕灭烛与君别,墨塞青林君何处?”
今天,研读高凤翰40岁时为蒲松龄《聊斋志异》所作题跋和诗,再比较当时其他文人学士的跋语和题诗,可知高凤翰颇能理解蒲松龄“不堪悲愤向人说,呵壁自问灵均天”之意;领会蒲松龄“忆昔见君正寥落,丰颐虽好多愁颜”之情;阐发《聊斋志异》“寓意之言”、“何其悲以深”之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