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定墓志》立于大魏景明元年(500),52.7厘米见方,13行,行14字。1922年洛阳城北高沟村出土。
近百年来,洛阳邙山出土北魏墓志近300方,数量居全国之首。新的墓志仍持续不断地重见天日,故而具有研究的延续性和长期性。
俗话说:“生在朱方,死在洛阳”,或者是“生在苏杭,死在北邙”。不管哪一种说法,都不离洛阳。位于洛阳市孟津县瀍河两侧的北邙山域,是北魏统治集团独占的“大墓区”,包括帝陵和元氏皇室、九姓帝族、勋旧八姓和其他内入的余部诸姓,此外还有一些重要降臣的墓葬。邙山雄浑逶迤,土厚水低,宜于殡葬,历代帝王将相、富户巨贾,皆认定北邙为风水宝地,是理想中的埋骨处所,以至于 “北邙山上少闲土,说是洛阳人旧墓”,成为中国最为集中浩大的墓葬区。唐代白居易有诗:“北邙冢墓高嵯峨”,同时代的张籍诗云:“人居朝市未解愁,请君暂向北邙游。”
墓志以家族形式而存在,尤以别称为元氏墓志的北魏皇家墓志最为典型。在那个门阀制度盛行的时期,元氏家族占满朝文武的绝大多数,同期的异姓者不过十分之一。元氏墓志数量众多,大多数有独特的个性风格,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足为后世借鉴。因为皇族无可替代的地位,身份高贵,书手、刻手一般都诚惶诚恐,选石考究、书丹恭谨、镌刻精到,故而不同凡响。
窃以为,在早期的元氏墓志中,《元定墓志》是第一个能够用“个性风格”一词来评价的。笔法之奇逸,结字之奇肆,整体技法之高超,令人惊叹,较之元桢、元偃、元简墓志更令人印象深刻。墓志四周留出空格,文字集于中心,虽是无意为之,但以今天的眼光来看,极其“前卫”。字字珠玑,温润雅和、秀逸雅观,犹如繁星满天。墓志不胜枚举,有时取法一种墓志,便可受益终生,所谓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何绍基结缘《张黑女墓志》,奠定了一生的基调,并非虚言。孤本的收藏,更是见证了某种难得的机缘。
用笔干净利落,笔意极浓,体势夸张,不拘一格,突出险峻之势。如“元”字笔画撇画长掠,先声夺人,“京”字重心有意偏离,险象环生,“德、桢”二字尽显分会离合之势,“矣、孝、脩”三字为不规则形状,偏离惯常的视觉重心,“督、慕、耀、馨”四字具有繁复之美。全志中找不到那种极度程式化的用笔,这,才是真正的个性风格。
从惊险的用笔到惊险的结字,进而有了惊艳之美。不禁想到胡兰成晚年的一句话:“天道惊险,人道惊艳”。人生会有种种惊险,不妨达观一些,理解成惊艳。我到觉得用“艳”字描述人生的无常极有意味。人生中变幻莫测,难以预期,梦寐以求的可能得不到,想逃避的却可能从天而降,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山重水复、柳暗花明,要做到能忍自安、其安易持。
书道与人道、天道是相通的。大易之道和大易之理,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