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中那日与群友谈及文学艺术中的“模仿”:一部《百年孤独》、“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不知影响多少当代小说家;即便国内,新疆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出来后,也直接、间接影响了无数写作者对乡村的重新回望、文本创作之叙述方式乃至取标题的“一个人的xx”。还有近两年刊物上风行的“xx记”;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惶然录》后的“xx录”。
视觉艺术的国画,题款上直接所写的“拟”、“仿”,常遭至自认高明的写手们哂笑,“聪明”的他们从不会在作品题记或最后注名拟或仿谁谁——这差异一方面因塑造形象所运用的物质材料与表现手法不同,而文学是一种审美意识形态,以语言为媒介来塑造形象。另一方面在于国画有其特殊性:以貌似的拟仿来承续传统——“术”是技法、门派的“其来有自”与延伸衍化的路径。事实上,国画创作者的拟仿,基本“旧瓶装新酒”,“借船出海”。
吴湖帆 仿高克恭《春云晓蔼》图 上世纪40年代 上海博物馆藏
一个时代里,不同的艺术门派众水汇聚,方蔚为大观。何况,在无照相术、翻刻复制也难更大规模的古代,艺人如不借助这一“传续”之法,在历史与时代构筑的坐标上建起立足点,由此抱团取暖而使得画作得以收藏、留存,个人单打独斗,又无功名地位,其声名便如秋风中的飘飞之叶,天地遥茫,兀自零落,最后栽入哪个阴沟或没入旷野,很快腐烂,消匿在残忍的时光之流中。
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就提出文艺起源于模仿。人类经过了童年、少年、成年,到19世纪中叶以后,随着意志哲学、生命哲学、存在主义为代表的现代人本主义兴起,哲学、文艺的研究与观照对象,也由物转向人、转向人的生命活动和生存活动。但“仿”依然存在,从生物科技、生命医学的仿生研究,到文艺中的借鉴、影响。有句“话粗理不粗”之言:“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艺术创作也可类比,而生吞活剥,与消化吸收为“我有”,自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