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7日,“新浪漫波普-多维度绘画”王小松个展在上海宝吉祥艺术中心正式对外展出。本次展览作为其台北个展在上海的延续和高潮,主要呈现了艺术家近三年的新作,亦精选了王小松近二十年来涉及“空层”、“失控”和“多维度”三个时期的作品。以期重新梳理作品的脉络,作为一种概念的记忆被留存。
上海宝吉祥艺术中心
王小松教授在思潮云涌的80年代,曾跟随吴冠中、刘巨德等知名艺术家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原中央工艺美院)学习。1990年,他赴德国柏林艺术大学(Universit?t der Künste Berlin)进行研究生阶段的创作与理论深造,被柏林艺术大学授予德国造型大师生(Meisterschüler)殊荣,并旅居德国长达13年,于中西文化传统都有深入的了解和精湛的造诣。艺术创作之外,王小松教授还积极投入科研工作,并多次获得国家重要的科研基金,组织团队开展前沿性的探索。
艺术家王小松
通过本次展览,我们看到了历经不同时期,从平面到立体的作品呈现,二维向三维空间的铺陈,在给我们以震撼的同时,也看到了王小松在艺术创作上的探索与野心。一种超越作品材料本身的生命之感被重新定义,触及灵魂的感性意味被无限放大,让观者与艺术家感同身受。而这也是王小松在创作中关于如何处理时空问题、如何在绘画和雕塑的边界区域进行工作、如何将绘画逼近到雕塑的临界点、如何让观众感受到绘画本身的重量与厚度工作的要义。
一个艺术评论家的抱怨(Complaints of an Art Critic)-160x125-2017
存在的延续(Continuity of Existence)-150x100-2013
我们在展览现场看到了王小松教授,他谦和、坦然,对于艺术有着坚定的执着。他会更丰富,也会更强大,画面中的色块与褶皱,似乎也形成了一种特定的情景,他的感染力也让人愿意相信,有这样一种色彩,它的力量震慑心扉。
红与黑(Red and Black)-95x122-2015
宋人系列No.3(Songren Series No
中西方文化并不是截然对立的二元存在
问:您青年时代的特殊经历对您的艺术创作似乎产生了巨大影响,您是如何在接受西方艺术理念与保持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二者之间权衡的?
王小松(以下简称王):作为一个中国人,在这个文化土壤中成长并且受教育,势必会带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基因符码,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如此,这好像被称作为“文化基因”。不过我想说的是,中西方文化并不是截然对立的二元存在,简单地说,“中国文化”这个概念本身就是流变的。鸦片战争以后,整个现代中国的产生和发展都始终处在传统和舶来相互竞争、相互博弈、相互合作的流动过程中,何为彻彻底底的“中国传统文化”,其实已经很难进行数学般的精确计算了。从艺术史的角度说,西方艺术从一开始就处在文化交流和杂交的境况里,希腊艺术久受到埃及的影响,洛可可、巴洛克艺术叶受到阿拉伯装饰艺术的影响,到了我们熟悉的印象派,西方艺术世界又极大程度地受到日本浮世绘的影响,平面性成为西方绘界和学界共同关注的主题。更多的就不一一举例了。因此,我在西方受到的不是“西方何为西方”“西方是多么地西方”这样的学科话语,而一种总体艺术理念的熏陶和体验,是对于世界艺术相互交织、相互吸纳的历史现实的学习,我的中国背景和中国身份也只有在这样的总体观照中才具有意义。
柏拉图(Plato)-140x90-2016
向蒙德里安致敬(Tribute to Mondrian)-155x160-2019
问:您台北个展刚结束,本次上海展览对比台北,有带来新的作品吗?近段时间频繁办展是想向让大家传播什么新的讯号吗?
王:其实倒也没什么刻意去频繁办展传播什么讯号,就是随缘。某个策展人觉得我的作品符合他的策展理念,可能就会请我去。上海的展绝大部份是近三年的新作。也有个别是十多年前的作品重新梳理,展出目的是作为概念的记忆。
问: 远看您的作品是在画面上颜料的堆积,细看下来却是有着符号的描画,这个符号的意义是什么呢?
王:这个取决于你的解读。符号的意义是流变的,创作者和观看者对这个被塑造出来的符号都拥有诠释权。我不垄断它。
问:从您作品上颜料的堆积中如何获取到具象的信息?是通过符号显现吗?
王:具象和抽象这对概念其实已经比较僵化了。简单地说,堆积总是会形成颜料的边界,而人类习惯于通过各种形式上进行归纳,并与自己熟悉的事物联系起来,他们会说:“这个好像是蚂蚁吧?”“这个好像是人吧”“这个看上去像怀孕的女人”…… 这取决于观者自己的认知系统。
整体与虚假(Wholeness and Falsehood)-100x100-2014
问:别人评价您的作品属于“新浪漫波普”,您怎么看这个词?认同吗?
王:我不垄断定义。
无度(Excessive)-180x140-2014
突破绘画平面性是在三维以上探讨绘画哲学
问:对于您从平面到立体的这种绘画形式,分明之间从绘画上面看到了一种雕塑感,从二维到三维的艺术创作,您是如何把控的?经历了怎么样的心路历程?
王:我的作品经历了“空层”“失控”和“多维度”三个时期。总的来说,从“空层”时期开始,我就开始尝试解决遗留在绘画内部的时空问题,我不认为这些问题随着技术的发展以及架上绘画受到的越来越多的质疑和挑战而变得不再具有讨论意义,我从不这么认为。直到近期的“多维度”时期,我试图将传统绘画特征形式彻底颠覆,它既不是浮雕,也不是平面与立体间的错觉,而是探讨弯曲空间中的绘画形式与变量。多维度绘画是研究绘画可视与非可视中的可触性与可塑性。它既是真实空间的现象表现,也是对传统绘画如何再构的思索。
乱码系列-神话(Myth)-100x100-2007至2019 copy
问:您提出的“多维度绘画”,在创作中用曲线代替直线,您始终在探索绘画中的动态关系?
王:对于时间、空间、运动等问题的探讨其实在巴洛克时代已经被提出,这种问题的提出与解决演变成巴洛克时代的风格。最为重要的是:巴洛克风格最大特征是将各个部分形成一个互相渗透、相互依存和不可分解的整体,通过某一结构的、线条的、非线条的,以及富有节奏的造型手段,使得构图各部分进入一个令人信服的统一体。而文艺复兴风格的构图倾向于营造每一个部分各自完善的结构。一言以概之:巴洛克风格最为显著的特色是“动态”,而这特征的根本是由于巴洛克时代的宇宙观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牛顿的天体力学、重力和运动规律理论的建立,哥白尼的天体学理论的确立,不管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他们都把世界看做是一个运动的世界,一个充满无限复杂形式的动态世界。因此,彼得·保罗·鲁本斯的油画,都是围绕着动态绘画二维空间而展开的。其表现形式尽可能追求视觉逼真或者材质的逼真,追求完美的透视,强调笔刷的舞动视觉冲击力与绘画自身的研究。但是,突破二维性的变量始终没有出现,表现的形式一切都是在框架内,按照预设的意象而完成。我们从鲁本斯的油画里看到了“运动、空间甚至时间”的变化,但这只是一个“瞬间”的记忆,而非“常量”的空间改变。
在这里通过借用“变量”这个词,揭示绘画构造与空间的矛盾,“量”既是尺度关系,也是把握一切事物的空间关系,这种关系体现在绘画上就是平面维度与空间维度之间的内在联系。突破绘画的平面性(如封塔纳)之后的结果是在三维甚至更多维度下探讨绘画哲学。
是否可以将这种绘画形式定位为多维度绘画的变量?也就是说这种绘画形式可以是二维、三维以及四维之间的变量,是介于它们之间的模糊状态,但是本质上不是它们之和或之差。
这就是我考虑的问题。
形式创造艺术,科技把握表现
问:您作品的呈现方式与您个人的成长经历有关吗?表现了对现实生活的怎样的情愫?
王:任何作品的产生都不可能脱离创作者的成长经历,即使创作者有心规避任何叙事性的图像表达,其本人的知识结构和趣味还是会体现在作品中。就我自己而言,我刻意对自己的经验进行了去叙事化的处理,并进行了抽象的提炼,因此,我的经验和作品之间不是一个简单的反映论的直接反射关系。
问:在德国您找到了自己的艺术语言,有了自己艺术的辨识度,现在回到杭州,是为了寻找新的创作灵感吗?
王:因为各方面的原因而选择回国。当然,杭州也并不是我的家乡,对我而言,无论是北京、柏林还是杭州,都带给我陌生的经验。而陌生的经验对艺术家来说都代表新的可能。
问:您是一个兴趣广泛的人,有很多方面的爱好,对科技尤其感兴趣,现在的艺术创作,很多都结合科技方面的元素,而让作品因跨界产生特别的效果,您怎么看这个问题?未来会有这样的尝试吗?
王:今天一切似乎都被笼罩在高科技的光环下。因此撇开科技谈艺术也是一种天真的想法。大数据,人工智能,算法分析等已经在新艺术登场,这是这个时代的所赋予的艺术价值观。因此,我们既要了解,也要去尝试,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时代抛弃。但是尝试并不意味就是放弃自己的艺术价值观,而是如何利用高科技,新材料解决自我问题。科技是手段,是形而下,思想与观念是形而上。所以艺术的观念始终是第一位。也就是形式创造艺术,科技把握表现。
问:接下来有什么创作新的方向吗?展览方面有新的计划吗?
王:创作都在是摸索中前进与后退,未来依然是不确定性。我坚守我的多维度绘画,但是多维度绘画本身就是一个开放式的想象空间,因此程式化的作品意味着艺术创作已经枯竭。明年我在美国、德国、台湾、奥地利、英国等地都有展览,因此我的压力也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