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米扬大佛虚拟投影
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与文明留下了众多异彩纷呈的文化遗产。近些年,《我在故宫修文物》、《国家宝藏》等纪录片、综艺片已进入大众视野,更唤醒了年轻观众的关注和敬畏之情。同时,发展迅猛的虚拟现实(VR)等科技手段也为国内外文化遗产的保护带来了更多的思路和方法。
在数字文物领域,上海纽约大学交互媒体艺术助理教授陈无畏长期致力于数位成像、设计与人体美学方面的研究,参与重庆大足石刻数位档案及白塔寺再生计划的影像等项目。1月26日,在上海纽约大学的座谈会上,陈无畏探讨了数字技术与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澎湃新闻特此整理了座谈会内容并予以文字呈现。
文物遗产面临的多种问题
在文化遗产的这个宝玉上,确实面临着很多相应的问题,包括文物本身或者景区本身。一些比较远的山区的文物,因长期不清理的关系会破损、虫蛀、或是部件老化、脱色、掉漆。还有一些因地表活动,如洪水、火灾等自然灾害而受到影响。因为这些文化遗产是没有办法移动,所以即使不是人为造成的损失,对于文物来讲,也会因自然而造成一定损坏。
此外,还有一些人为活动造成的损坏。最糟糕的可能就是破坏分子或者是盗窃。例如过去深藏在阿富汗巴米扬山谷的石窟中的巴米扬大佛,在2001遭到塔利班的炸毁。而在巴米扬大佛的例子上就用到了数字文物的修复技术。在2010年,德国派出了修复团队,在巴米扬搜集当时剩下来的遗留破碎的石块,重新做了测绘,做了虚拟的佛像。
文化遗产修复与博物馆的运作结合
在文化遗产数字化的保护上,我主要关注的重点是在于数字文物,尤其是在宗教造像上。其实从最早开始的,荧幕造像单体为启发点。值得一提的是,目前使用的科技、材质等都要考虑它的可逆性问题。如果没有办法去兼顾可逆性的话,在未来,我们就没有办法留余地给别人去做可能更好材质的修复。
其实在2009年的时候,弗吉尼亚就有了数字雕塑项目(Digital Sculpture Project),针对博物馆馆藏的经典雕塑做数字化保存。当时是相当早期的数字化保存,在精度、导览上都有明显缺陷。
数字雕塑项目
在国内,响堂山石窟也是一个案例。这是由北大和美国芝加哥大学及华盛顿特区的赛克勒博物馆一起合作的。修复人员把响堂山石窟中一些缺手、断脚的佛像和国外博物馆藏的佛像进行比对,并用虚拟的方式做拼接,产生出一个数字修复的合作案例。这个也深刻影响到后面一些修复的进程。所以说我们在做文物保护修复的时候,传统的方法跟数字的方法并不是没有交集的,在类比的方式跟数字的方法之间,可以相互做借鉴。
同时,在博物馆内,不当保存也会导致文物损坏。而不当保存并非只在国内发生,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就有一个非常好的例子,且这个例子也能说明博物馆怎么利用本身的修复经验,并且分享给大众,达成公众教育的目的。大都会博物馆中文艺复兴时期的“亚当像”不知为何摔在了地上,碎成200多片。后来博物馆工作人员就像封锁犯罪现场一样,把那个地方封锁起来,再把每一块细小的碎片做分类,用塑料纸包起来并编号。当时在支柱的地方破碎特别严重,而且雕像又是大理石材质,本身很沉重,就想了多种办法,最终是把断臂残肢全都用数字化的方式扫描下来,以三维显像的方式来计算受重力。这也是博物馆利用三维成像对文物修复做的最直接的案例。此后,博物馆公开了一份文档给全球观众,让观众了解修复过程。
亚当像碎片
亚当像数字模拟修复
德国在10年的时候曾做过数字洞窟的尝试。那也是第一次让人们带上数字眼镜看到立体影像。当时的眼镜属于初始阶段,看着感觉非常好笑,眼镜上面还有一个天线,并不像现在看到的VR头罩这么炫酷。但已经达到了目的,当一个人为活动造成文化遗产毁坏的时候,数字化技术可以做些什么?
如果提到数字雕塑的话,无可避免就会提到数字打印(3D打印)。在日本的日本清泰寺因佛像被盗多次,所以寺庙住持将供奉佛像送到了当地的博物馆,再请高校做了高精度的三维打印佛像来替代。
日本清泰寺3D打印佛像
数字文物不可取代实体文物
有人会问数字文物可否取代实体文物?甚至有些激进的学者会认为是可以取代的,因为实体文物有一个生命周期,再怎么保护也会遭到破败,所以虚拟的才是最好的。
个人认为,因为文物的稀缺性,所以在数字化上的努力其实是在做预防性,去挽回人类的共同记忆。
此前摩苏尔地区也同样受到恐怖分子的破坏,毁坏了那边的神庙中有稀缺的文物。有人做出了一个网站,要求所有去过摩苏尔游玩的人提供照片,再利用这些来自不同时期、不同地方、不同角度的照片,通过三角定位来找到文物的在虚拟空间中的定位,随后一点一滴的恢复出来。 这个数字文物就像是把大家的记忆通过数字化的方式,结合成一片又一片的数字、文化皮肤。它的过程其实很有意义。
在摩苏尔的修复项目Rekrei
数字文物的保护方法不可以离开传统,而是并行。比如在故宫之前有修复早期的人面造像,他们确实利用三维把整块面具扫描下来,再利用三维建模的方式去贴合。 如果用手的话,可能一些细微的地方还是没有办法完整的修复。
虚拟文物可以在数字领域里面无限的接近实际的文物,但最主要的方式还是希望人们对真实文物的关心,产生保护意识,而非取代。数字的方式和传统修复是可以相辅相成的。
数字化如何进入观众视野,深化到教育中
这些数字文物不能够百分之百代替原有的文物,但是它可以让我们无限接近它,并且透过这些易达性的材质,并能够反复的使用,传承给下一代。可以在未来孩子的教育中让他们很容易的看到这些“文物”,在屏幕中透过缩放功能,看到最好的细节,在上面做注释。在国内,2000年初期的时候,故宫其实就已经开始有了相关的想法。在端门那边有一个数字艺术馆,那其实就是一个数字文物的集成。
此前举例的大都会博物馆亚当像来讲,就是以开放资料的方式,把多年来的文献研究和技术辅助展现给公众。再比如大英博物馆已经开始在网络上发表他们的数字单体观察,甚至开放下载。这其实也是给我们一个启发,可以以一个开放架构的方式,让大众能够接触到。
虚拟文物《媚态观音》,陈无畏
如何强化孩子对文化保护意识和对母土文化的尊重。我觉得可以深入浅出,帮助小孩子消化内容。这在国外已经有先例。比如在美国,有些测绘公司把他们实际的项目转换成多个章节的教育内容,先教小孩什么叫做地理资讯,然后再去观察单体,告知最简单的测绘概念,再教他们用摄影仪器、手绘。这样的课程可以融入到教育中。
此外,还能利用虚拟技术,VR,透过摄像头截取到文物的形象,可以在上面叠加文字讯息、图像讯息。这在博物馆中是有的,但是在实际的景区里并没有。如果导览人员能够有这样的训练,并且讲解,游客也能体验到独特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