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博物院首席模搨官常保立:
唐 周肪 簪花仕女图
宫乐图
宋 王居正 纺车图
在畜牧时代,牧犬能帮主人守卫人的住地,夜间看守营地的畜群,白天随畜群走动,时刻围护牲畜的安全,免遭兽类的危害。岩画中,便有描绘犬与人们生活中的关系,在传世的古代绘画传世名作中,也不乏此类题材,如唐代周昉《簪花仕女图》的宠物犬、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唐人宫乐图》、宋代王居正《纺车图》等。现任故宫博物院首席模搨官的常保立告诉收藏周刊记者:“狗时有在广以度化人伦的经典古画里出现。”
人物介绍
常保立 故宫博物院首席模搨官、终身聘用专家、故宫博物院摹画组组长。
常保立
故宫博物院首席模搨官、终身聘用专家、故宫博物院摹画组组长。
收藏周刊:狗类题材出现在中国古画里,您所了解到的主要在什么朝代?
常保立:我们今天还能看到的唐代周昉《簪花仕女图》中,就有两只奔跑的黑白花小狗。同样是唐代的,但至今未知作者是谁,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唐人宫乐图》中也有狗的出现,宋代王居正《纺车图》里也有。此三图,目前只有宋代这一幅藏在故宫博物院,《簪花仕女图》藏于辽宁省博物馆。在经典古画中,出现狗题材的情况并不多。
收藏周刊:在古画中,狗是以什么角色出现居多?
常保立:“屏风周昉画纤腰”,晚唐诗人杜牧所赞的盛唐《簪花仕女图》正是玉兰花开当季,拂尘使向,可见脖子上系着红丝带,撒欢儿地来回奔跑的小花狗于众多硕美曲眉丰颊的仕女之间,可以想见当时它是多么的受宠爱。《唐人宫乐图》中,画面十个仕女于宫中灯下围坐着的今天我们称之为“桌子”,而唐以前广以承物中,亦有呼作“床”的下面就趴着一只小黑狗,对比前一幅画的那两只,要大得多。这只狗脑门和背部毛色皆黑,四条腿和嘴巴则是黄色,真正的“铁包金”呢。通黑脑门中,眼睛的上方,因有一对跳动着的亮黄色小毛球球,睡觉时也会忽闪着诱人的神采。俗称“四眼儿”的这种狗,今仍能在乡间阡陌偶见。而王居正《纺车图》中描写的场景,跟上面两幅大有不同,前二者是极其雍容华贵的宫廷生活场景,而他描绘的,则是乡下农民在自家屋舍前的一日劳作。画中一成年妇女摇着纺车,怀里还抱着吃奶的婴儿,几步之遥,一位老年妇女持线球于她相互协作着,成年妇女身后,还有一个小孩儿在玩着拴住了一条腿儿的蛤蟆。就在两个村妇之间,有一只黑狗,隔着“吱吱”的纺车还在回身竖起耳朵打量着小孩手里的动静,一种随时出击的态势。垂柳老树荫下,村妇敞怀衣着和着知了的叫声,一家老少在纺纱备织忙碌着。男耕女织的彼往社会里,下地锄禾正午,季节当在盛夏。是图所见,正是庄户人家的辛苦劳作,对比前两幅作品描绘的宫中仕女图中所偶见的宠物,这一幅能有一只小狗出现,则更显乡间耕种的田园风光。
古画中的狗形象生活气息浓厚
收藏周刊:为什么中国传统绘画没有把狗作为一个专门题材进行研究?
常保立:古时,本以成图纲纪的古画功用,从人本位来说,画者在对待一些经常见到的事物,因人在其中,习以为常,司空见惯,就会像怎么使用筷子一样很少记载。“画兽难画狗”,但这并不是重要原因,更重要的是人们生活生产中的这位帮手,自古以来,便跟人们的生活形影不离,不管宫中市井还是村里乡间都很常见。庄户农人养的是看家狗,市肆宫帏间则以宠物为多。有时候,就即便出现在画面,也只是一个配角,狗时有在广以度化人伦的经典古画里出现,正是因来得方便,古人善巧以用之图绘,不知不觉中,以人人可及之人间烟火切身完成对市井村俗的化度,这正是古人的高明。拿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从生活中来,到生活中去”。艺术来源于生活,画面由此而丰富,人亦在感觉丰富中,得到了自己存在的空间,而最终使人相信,这一切和真的一样。
收藏周刊:您怎么看郎世宁笔下的狗?
常保立:他的《十犬图》,虽然很精细,但看起来让人感觉别扭,不像一张画,倒是像动物的标本,特别像生物教学的挂图。什么品种、长什么样、什么特征都面面俱到,这样的画,感觉就像为狗服务,而不是为生活中的画面服务,纯粹是为了画而画,像个说明书,缺乏生活气息。我们从更早的上面提到的三幅古经典来看,不管是富贵还是贫穷,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乡土庄户,生活气息都十分浓厚。《唐人宫乐图》里,中国传统特有的丹朱大红石榴裙,在图中点点孔雀石绿的映衬下,即使图绘千年过后,人们一看就知道是中国自己的红,文化血脉从真,富态真赏中,而倍感亲切。正好有一只小黑狗趴在了“床”底下睡觉,红中点墨,红的更加醒目靓丽,点缀中,生活气息就更浓厚了,特别的生动。
初唐绢画《双童图》 是最早与拂菻狗有关的图像
在畜牧时代,牧犬能帮主人守卫人的住地,夜间看守营地的畜群,白天随畜群走动,时刻围护牲畜的安全,免遭兽类的危害。犬还能代人运输、转移,并能预先警告危险情况等。因此可以说,犬不仅在狩猎时代,而且直到游牧时代,一直是牧人的伙伴。广泛分布于我国各地的犬岩画,十分生动、形象而真实地再现了犬在猎牧时代的社会功能。见于各地的犬岩画,有的单独存在,有的两只共处。有的三五成群。但大多数,是犬跟随猎人打猎或随牧人赶的畜群游荡。这些画面,显示了犬在狩猎时代和游牧时代在社会经济生活中的作用。从有犬的岩画可以说明,犬在我国古代社会中的助猎、助牧、守家、守圈栏、助人格斗等方面的作用。
拂菻狗是名画中主要被描摹的品种,但它的名气,最早并非来自名画,而是与“搅局”相关。某日,唐明皇与亲王下棋,已成输局,杨贵妃见状,放出怀中“康国猧子”,以搅乱棋局,终于避免尴尬,这一举动令唐明皇龙颜大悦,这便是著名的“康猧乱局”典故,其情节载于晚唐段成式《酉阳杂俎》,之后,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等文献也多有转载。可见在唐明皇时期,拂菻狗便已是宫廷宠物。
初唐绢画《双童图》,1972年出土于新疆吐鲁番市阿斯塔那187号墓,其左边童子也怀抱一拂菻狗。从墓志铭分析,墓主张礼臣(655-702)是高昌望族、著名的高昌左卫大将军张雄之孙。这是目前所知道的最早与拂菻狗有关的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