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对坐校书俑。西晋永宁二年(302年),高17.2厘米,两俑头戴进贤冠,身着交领长袍,相对而坐。中间置书案,案上有笔、砚、简册和手提箱,一人执笔在板状物上书写,另一人手执一板,上置简册,若有所语。1958年长沙金盆岭9号墓出土,湖南省博物馆藏。)
湘阴窑青瓷俑——青瓷里的汉唐风俗
俑是陪葬冥器,人殉的替代品。商周时期,盛行杀战俘,埋墓主内侍、宠妾、婢女、护卫、杂役以殉葬,商代大墓人殉数量达到几十成百上千人。故俑的出现意义重大,代表人类文明的进步。陪葬俑以陶俑、木俑最为常见,最著名的非秦始皇兵马陶俑莫属,马王堆汉墓中随葬了不少木俑。瓷俑不多,主要出现在长江中游一带,青瓷对坐校书俑是较早的瓷质俑,也是迄今所见唯一的对坐校书俑,古代校书人的形象翻版。晋以前的文献大多抄写在简牍、绢帛上。抄写时,难免有误,所以古人十分重视抄写后的校对工作,尽量做到“不诬古人,不惑来者”。这个环节已经保留和传承到了现在。孔子在整理《诗经》时,就曾仔细校对过。西汉刘向、刘歆父子在整理皇家藏书中,第一次总结了校对规程。到了东汉,校对派生成一种正式官职,称校书郎。
这件制作上乘、保存较好的青瓷对坐校书俑,可谓是湖南湘阴窑西晋时期的典范之作,且墓葬有明确纪年,故其成为晋代湘阴窑青瓷断代的标准器。
湘阴窑于汉代始烧,有湖南第一窑美誉,窑址在湖南湘阴县境内。唐初,此地属岳州,陆羽《茶经》中称其为岳州窑。湖南两晋高等级墓葬中常出土大量湘阴窑青瓷骑马俑、执盾俑、持剑俑,好像那里就是一个古战场,随时都在准备作战。这与两晋时期连年征战,地主豪强纷纷募兵组建私人武装有关。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佛教于汉代传入我国,经魏晋时期的酝酿,至南朝达到空前繁盛,佛教的烙印也出现在这个时期的瓷器上,圣洁的莲花和莲瓣成为其最常见的纹样,如郴州出土的南朝青瓷盘口瓶。
随着佛音渐行渐远,标志着湘阴窑鼎盛时期的隋唐,以一种大开大合的气象,让湘阴窑折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此时的湘阴窑不仅品种多样,且胎质更细腻,胎釉结合更好,釉玻璃质感更强,呈青绿、青黄两色。长沙市咸嘉湖初唐墓葬出土的一对岳州窑镇墓兽,就最能彰显其工艺质地。这对镇墓兽,一为人面,一为兽面。人面者,背有火焰式棕毛,双目圆睁,表情严肃,似是在警戒周围;兽面者,前额生独角,张口吐舌,显得凶猛异常。其通体施有开片青釉,周身饰釉下褐色点彩,堪称唐代岳州窑的经典作品。
繁荣盛世的唐代,瓷器涉及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委实就是当时社会的缩影。有融合汉乐器和西域乐器的家庭私人乐队俑,有往来贸易的胡商俑,有黑色皮肤的昆仑奴俑。如1976年长沙市西郊咸家湖小学一号墓出土了一组伎乐俑,俑头梳高髻,上着低圆领窄袖紧身衣,下穿百褶长裙,胸下束腰带,跽坐在方板上,分别操钹、筚篥、拍板、竖箜篌和腰鼓。这样的景象很容易将我们带进一种错觉。当这种被尘封了千年后的伎乐俑突然跳进我们视线的时候,似乎就有一缕悠远的清音又回响在现代的阳光里,冲淡着我们对时光的确定界线,让我们分不清前世今生。
从湘阴窑数百年来烧瓷品种的演变,足以窥见湖南从汉代至唐代的社会生活经济文化的发展变化。可谓一个湘阴窑,半部湖南封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