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蓉棣自嗨
倪蓉棣,笔名怪手、怪手不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书法家协会会员,爱好体育、美术、书法、文学等,涉趣广泛。其创作的现代剪纸(亦称刻纸)作品,形式夸张、怪诞、变异,内容江湖万里,十面埋伏,意味深长,它以“剪纸的形态、版画的效果、漫画的幽默、小说的意味”呈现个性,在剪纸艺术上别开生面,独树一帜。
怪手图说(三十一)
我写过一首诗,说的是某座城市,东城挖沟,南城挖沟,西城挖沟,北城却没有挖沟,于是大家一片质疑,北城为什么不挖沟,北城凭什么免除挖沟,结果,北城不久沦陷,也开始挖沟,并被挖得一塌糊涂。这是一个城市乱挖沟的极端例子。我不想让刻刀介入锋利的评论,只想让它展现这么一幅图景:一拨人去参加挖沟听证会,途中遇到的尽是沟渎,他们迷了路,吵成一团,而受气的却是驴子。
驴子有错吗?
笨驴——倪蓉棣刻纸
怪手图说(三十二)
2022年,中国发生的最大事件是上海封城,从3月28日开始,到6月1日结束,历时65天。这65天,七百多年的建城史,两千五百多万人口,忽然“停摆”,然后艰难地从“隔离”走向“清零”,并走向全城复苏。如何评说这起事件,所有的词汇都显得苍白无力。在我的刻刀下,黄浦江畔的世界闹钟,停下了脚步,那十二个昼夜运行的数字,退出了圈子,被分别隔离于九曲回肠的街道和楼区,于是,闹钟变成了一个零。而且,在我的刻刀下,上海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沉重如铁,但它的底色依然鲜红,在响亮地绽露并重放光明。我如此调遣刻刀,不关评论,仅作纪录而已。上海是中国的上海,也是世界的上海。我希望,上海的这段封城历史,后人研究它,在浩瀚的史料中,也有我的刻刀语言——直接,简单,不失锋利和疼痛。
上海封城——倪蓉棣
怪手图说(三十三)
乌鸦与巫婆的话题,很复杂,少年听来是神话,中年听来是政治,老年听来是宗教。站在乌鸦的翅膀上飞翔,想到的总是巫婆,总是黑暗和深渊。对此,少年觉得好玩,中年觉得可怕,老年觉得罪过。其实,人活在世上,看待同一件物,同一起事,同一个人,同一处景,年龄不同,感受也往往不同。因此,在與论场,对不同的声音,尤其对来自各个年龄段的不同声音,应该多一份包容,多一份理解。包容与理解,就是后退一步,后退一步,才会海阔天空。
乌鸦与巫婆——倪蓉棣刻纸
怪手图说(三十四)
老鼠是公害,理当掘地三尺,穷追猛打。可有的人无心灭鼠,却热衷于钓鼠、养鼠,以调戏、游戏老鼠为乐,这就消减了人类消灭老鼠的威严性和道德力量。在我看来,这种人心理阴暗,本身带有鼠性,他们不宜进入专门的灭鼠者队伍,已在的该清理出场。
钓鼠——倪蓉棣刻纸
怪手图说(三十五)
人离开了,家还在,那叫老家。人离开了,家也没了,那叫故乡。人偶尔回去,在故乡的某处角落,少时的记忆蓬勃生长,那叫乡愁。我的故乡在芙蓉,我每次回去,或经过高高的方江屿围垦大坝,或置身于海坦上成长的街道和工业区,或踯躅于白鹭翻飞的老码头,那个曾经消失了四十余年的芙蓉港,便会在脑海中复活,乡愁便油然而生。有人说,人是由猿猴进化而来的,乡愁像山一般沉重;也有人说,人是由鱼进化而来的,乡愁像水一般深远。我相信后者,我的前世就是一条鱼。今天,站在故乡芙蓉的土地上,我这条鱼全身伤痕累累,乡愁就像黄金溪一般绵长,就像乐清湾一般壮阔。
受伤的鱼——倪蓉棣刻纸
怪手图说(三十六)
重态度,轻方法,甚止用态度取代方法,这很不可取。我们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在搞某项运动或工程,一些人总习惯于表态度,喊口号,而极少去研究工作方法,其结果,工作往往浮于形式,瞎折腾,甚至,在个别特殊的语境下,他们喉咙和血管里生长的力量越强,其工作付出的成本就越高,效益就越差。诚如图中的张君与李君,他们锯树的积极性越高,力量越强,其倒下的树就会越多,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最终被消灭的将不是乌鸦,而是树林。
消灭乌鸦——倪蓉棣刻纸
怪手图说(三十七)
乐清闹元宵,蒲岐的抬阁,南岳的高跷,北白象的首饰龙,芙蓉的板凳龙,都是主角。芙蓉板凳龙还闹过上海滩,疯狂了一城的眼睛。我去过蒲岐看抬阁,同行的朋友在城门被挤掉了一只鞋,摸起来三只,一看,全是别人的脸。在我的刻刀下,闹元宵为何变成了吼元宵,所有的理由,就是让东海的涛声,千年古邑的锣鼓声,永驻于欢乐和激昂。
吼元宵——倪蓉棣刻纸
怪手图说(三十八)
在知识界,我们见多了这样的人:腹无真学问,偏无知便大胆,以学问家自居,到处大谈学问,而他们在台面上却混得很好,论名声,有名声,论地位,有地位。这种人颇像图中的蟪蛄(寒蝉),蟪蛄春生夏死或夏生秋死,不知道春天与秋天,但它们偏显摆,高调地去研究春秋,高谈春秋,居然还成为研究春秋的专家。我们该鞭挞这种人的虚伪作派呢,还是抨击造就这种人的文化生态呢?这个问题似乎也是一方残碑,值得探究。
残碑——倪蓉棣刻纸
怪手图说(三十九)
可悲可叹的不是对牛弹琴,而是断弦垂钓。许多时候,将一生热爱、追求的东西放弃或毁掉的时候,知音才会出现。知音永远是那些懂得你心头快乐,更懂得你心头疼痛的人,恰如图中的鸟儿和鱼儿。
断弦垂钓——倪蓉棣刻纸
怪手图说(四十)
世界上厉害的人很多。我也厉害过。三十多年前,我给《青春丛刊》寄去短篇小说《螃蟹桥》。我把螃蟹玩得满纸爬。我不看螃蟹,光凭着它们的叫声,便知道它们到底有多重。主编纠结了两年之久,最后签了字发表了这篇小说。须知,《青春丛刊》是全国获奖作家特约刊登之刊物,不处理自由来稿,主编为何为我这位无名作者破了例,那全是因为我螃蟹玩得好啊!有趣的是,后来我用这篇小说的稿费,辗转从上海买来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可我只高兴了一天,翌日雷雨之夜,小偷便将它连同我们全家人的心疼,都给偷走了。我会玩螃蟹,借螃蟹征服主编,这很厉害,而小偷会玩雷雨,借雷雨偷走了我的自行车,他更厉害。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平生我见识过许多形形色色厉害的人。不过,在我看来,那种能在脸上玩出阴阳变化的人,才是世上最厉害的人。诚如图中的道长,他可以揣摸你的心思,在自己的脸上推演出相应的阴阳八卦——时而上阴下阳,时而下阴上阳,时而左阴右阳,时而右阴左阳,可谓变化莫测,气象万千。这种人世上真的有吗?他们都是那些长须飘飘的道长吗?我大声地回答你:有!但他们为什么一定是道长呢?其他“长”的就不会有吗?
(变脸——倪蓉棣刻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