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毕加索的名字像一道夜空中的明亮闪电的话,那他的作品则更像是尾随着耀眼亮光姗姗来迟的沉闷雷鸣。
因为,对很多不甚了解艺术史的人来说,“毕加索其人”是一个上非常具体的人物,而“毕加索的作品”却是一种极端抽象的存在:面对着如下画风的作品,大部分观众都会感慨:“这艺术与现实间的劈叉幅度也忒大了点吧!”
毕加索 戴绿帽子的女人 1947年
其实,与此后很多在艺术史上出现的、完全“无厘头”的抽象作品相比,毕加索的作品还算是相对“具象”的。
毕加索蓝色时期画作《昂杰·费南德·迪索多的肖像》
下面这幅像是由一些破碎的玻璃片拼凑出的著名作品,名为《亚威农少女》。虽然画中人物形象丑陋,但我们至少可以分辨出画中的主体形象,是五个女性,而不是一堆苹果,或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毕加索 亚威农少女 244×234cm 布面油画 1907年 收藏: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而谈到毕加索,就不能不谈到塞尚。
1906年塞尚去世,巴黎为他举办了一次大型的个人作品回顾展。在这次展览上,来自西班牙的青年毕加索从中深受启发。看过塞尚的原作后,他越发觉得艺术中存在的那种独立发现的精神才是更重要的,从而决定要把塞尚对于结构的探索继续下去,发展到极端。
塞尚 浴女系列
就在看过展览的第二年(1907年),毕加索创作了《亚威农的少女》(Avignon girls)。一些研究者坚信,这件作品是对于塞尚《浴女》母题的回应。在那些表现浴女的作品中,塞尚将女性当成一个苹果、一棵树、一片云、一块土地一样去塑造,她们只存在于画家笔下的色彩与形体关系中,而西方传统绘画中女性的美貌和优雅则被压缩殆尽。
《亚威农少女》的创作手法似乎延续了同样的路子,它描绘的原型是毕加索青年时代在巴塞罗那的“亚威农大街”所见的妓女形象。
从这件作品的创作草图来上看,除了五位裸体女子形象之外,也有两位着衣的客人。坐在中间的一位据说是经常光顾妓院的水手,而左边站立的是一名医学院的学生,他捧着东西进入到画面里来,毕加索自己曾说,这个位置他原想画一个骷髅,以强调死亡。由此看来,画家的构思意图是将性欲的放纵与死亡的惩罚联系到一起,使作品有一层“劝人为善”的意义,以符合西班牙人对花街柳巷蔑视的传统。毕加索原本想给这张画起的名字就叫做《罪恶的报酬》。
塞尚 浴女系列 草图
但在正式创作时,最初的两个男性形象被去除掉了,只留下五个裸女的形象。这幅画也被视为“立体主义”的开山之作。
毕加索-斗牛士
所谓的“立体主义”,其实更多说的是一种新的观察和表现方式。想象一百多年前,毕加索面对眼前五个或坐或立或卧的妓女,他眼中看到的是三维的少女,脑海中形成了四维的少女,并在深思熟虑之后用画笔将四维的图形压缩到了没有厚度的二维平面上。
毕加索 吉他“我爱伊娃” 1912年
在《亚威农少女》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女人正面的胸脯变成了侧面的扭曲,正面的脸上会出现侧面的鼻子,甚至一张脸上的五官全都错了位置,呈现出拉长或延展的状态。画面上呈现单一又复杂的的平面性,将传统的三位透视感完全打破。
同时,毕加索也借鉴和吸收了一些非洲神秘主义的艺术元素,比如画面上两个极端扭曲的脸,僵硬的线条和红、黑、白等极端强烈的色彩对比等。
最后,毕加索曾对人说,他讨厌《亚威农少女》这个题目。这幅画的题目是诗人萨尔蒙给起的。也许诗人根据这些裸女,才把她们与亚威农妓院联系起来。由于画面上的形象的怪异与荒诞,再加上主题与那个不光彩的亚威农背景相联系,使毕加索在当时受到了猛烈的抨击。
毕加索-Buste de femme (Dora Maar)
毕加索为第一位妻子奥尔加画的一副背影素描Picasso et sa Femme Olga se promenant,创作于1917年的马德里,这一年,毕加索和出生于俄罗斯贵族家庭的奥尔加结婚。
在《亚威农的少女》中,毕加索把五个人的身体,先分解成了单纯的几何形体和层次分明的色块,然后在画布上重新进行了组合,形成了人体、空间、背景一切要表达的东西。画家把这五个人物不同侧面的部位,都凝聚在单一的一个平面中,看上去,就好像就像把零碎的砖块构筑成一个建筑物一样。这不只是一张画,更是一个压缩的宇宙。
从下面这幅名为《吉他“我爱伊娃”》(1912年)我们也更容易看出立体主义所强化的四维概念,吉他的每个形体侧面都在画面上有所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