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润翰
人之一生,多游离于多个类项、多个领域,而能令人驻留、专注且痴醉者,断非偶然,盖心性之所归属,又禀赋之所竞择。葛润翰,亦名振山,年虽未而立,而从事频迭,然不夺其志,独钟绘事,终渐有所成。日前,润翰见索陋文,我与之相交数载,深仰其为人为画,遂欣然命笔。
绘画是造型艺术,就门类而言,山水、花鸟、人物各有绳规,依形式来说,工笔、写意迥然有异。要做到诸类并善、工写兼具,殊为不易。润翰备矣,令人羡奇。初,我见其作山水大幅,乃叹高扬雄峻,又见花鸟依依,缀之玲珑,知其腹蕴诗书,及见其人物画作,衣袂飘飘,入古甚深,又新意自运,令人陡然醒目。于此之外,润翰的漆画、壁画艺术也获得道中方家的赞肯与青睐。
润翰依物造型、随类赋彩的能力可为神乎其技。曾经以来我对此心存质疑,多次问询,润翰个性内敛深沉,不喜自白,每问必呵呵憨笑,语焉不详。直至我见到乃父,始渐明白。前辈质朴无华,幽默健谈,素治农事,对审美亦有独见。他对我说,润翰自幼喜欢涂涂画画,不厌其烦,颇有些肖似少年鲁迅偷描绣像的经历。我知道,这是艺术的种子,对画家来说弥足珍贵,有了这颗种子,便有了无限的可能性。之后,润翰从戎期间,负责文宣,天地进一步打开。退役后,振山从师王文芳先生,着实下了一番易筋洗髓的功夫,笔墨得到质的升华。如果说此前润翰的画作略显“青涩”的话,而此时的确有登堂入室的征象了。他的笔墨精神也得以充分彰显,气韵楚楚而品格清逸,这是润翰一次毋庸置疑的超拔。
中国绘画是文学性与美术性共存的视觉艺术,文学性泛指画作的诗意境界与哲思高度,美术性则侧重考虑视觉形式与审美细则,随着画家笔墨纯度的提高,这两种属性互呈消长,个人以为,文学性之强化伴之美术性之弱化应成为中国画家致力方向。这样言说,并非否定形式美的重要性,而是强调笔墨精神在中国画中的核心价值。几年前,润翰的画作图构雅致,设色清新,唯于笔墨心象与诗意表达尚略乏深入,今复观之,数载之间,当真令人刮目。那云间山水,韵趣动人,花香鸟语和谐往来,笔致幽幽,墨定神凝,一种恬静愉悦的诗意悄然生焉。所作人物,或神采扬逸,或若有所思,栩栩如生。若非诗书为怀,是难以毕现高贤大德人物之风神气度的。此外,润翰作画的驾驭能力也益发近庖丁游刃,绰绰有余,无论斗方小品抑或丈二巨制,润翰皆张宣纸于壁间,再三思虑揣度,尔后,放笔直取,纵横游走,皴擦点染,令人叹服。
如果说,笔墨精神在中国画中具有核心意义,那么线条当成为核心之核心了,在中国人物画中线条的独立价值更为显然。润翰诸类并举,而人物尤擅,自然在线条的锤炼上也更为独到。那起伏舒缓、变化莫测的丝丝线线跃动其中时,我仿佛见到古贤仙隐“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的超然独迈。
春夜温馨,熏风习习,夜已入子时,透过润翰的画室,依稀可见他垂首展卷的身影。我窃想,思想是流动的、最富魅力的线条,于润翰而言,他的思想之线将带给我们无尽的期待了。许盛华草于涤尘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