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不一定“难懂”
因为观念性与表现手法的多样性,当代艺术常会被公众认为“看不懂”。而最近的一个德中艺术家共同参与的展览,却用一系列收藏级当代艺术互动装置,探讨幸福感,而参展观众不仅能参与其中,还觉得很“萌”很好玩。
参展的艺术家,不仅长期生活在德中两地,作品也被国内外博物馆收藏。对于如何看懂当代艺术,以及当代艺术装置当下的收藏状况,在羊城派记者的独家专访中,给出了来自一线的解答。
一个关于幸福感的当代艺术展
一对威武精灵的中式狮子,伫立在美术馆的玻璃幕墙前。当有人经过,他们会感应到而迅速被充气,威武挺立;而当周围人们离开,他们则会缓缓“泄气”依偎倒下,如同睡着。这是德国艺术家Frederik Foert的互动装置,由6个充气狮子、鼓风机与运动感测器所组成。
感应周围人而动的充气狮子
人走而倒的充气狮子
一个巨大的圆形黑白沙盘,被人类的跑道围绕。沙盘上,白色石英砂呈现的山峦,与黑色木头模块化的建筑,演绎了人类与地球在互动中的沧海桑田。从地面与空中的不同角度看,沙盘的细节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状态。
有如枯山水般呈现的人类运动轨迹,有如实验水墨般解构的建筑局部,也许都曾与你的过去发生或关联。而沙盘的外圈,当每个观展者在跑道上跑动,都参与了作品的创作。
从平面上看,每个细节具体而细致;然而到了半空某个观测点俯瞰,一切有了距离感,如同上帝的视角,反而变得更清晰。“很多新生事物在不断地发生互动,又不断消失,从这个角度来说是一个循环。”艺术家袁顺表示,人类与宇宙,都是一个循环的“圆”。
《“0 ”PROJECT 》袁顺作品
还有更多这样思考人类幸福感议题的大型互动装置,由长期居住在德国与中国的当代艺术家创作,呈现于深圳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举办的2019德中经济峰会之“幸福加速器”当代艺术展上。
“在不断发展的世界中,人们越来越感到与技术进步脱节,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为幸福而努力。而艺术如何通过为人类福祉和人民幸福产生积极影响来为社会带来利益?”
策展人之一的郝晓曼对羊城派记者表示,此次展览,尝试通过当代艺术将人们联系起来,并引导每个访客进行自我反省的旅程。而互动装置是一个很好的媒介,让人们通过公共艺术思考幸福感的价值。
[对话]当代艺术装置如何收藏?
关于幸福感和当代艺术创作,关于当代艺术装置的艺术价值与收藏现状是怎样的?作品为国内外博物馆收藏,并被国内顶级画廊所代理的艺术家们,接受羊城派记者专访,发表观点。
受访嘉宾↓
施勇(受访者供图)
作为中国较早从事装置与影像媒介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作品自1993年起,就在国内外被广泛展出。创作媒介包括装置、行为、摄影及录像。
袁顺(受访者供图)
运用装置,水墨,照片,录像和行为等多种媒体进行创作,作品项目先后在十四个国家的双年展、博物馆、画廊等机构收藏展示。
“幸福”也是一种力量感
羊城派:曾经,当代艺术带着“令人费解”“令人不安”的标签,而现在我们看到有很多展现艺术与美之间的联系,更多地给予人们力量感幸福感。你觉得这是否与现在的社会现状有关?
施勇:我认为艺术有各种不同的力量来呈现或表达对社会的看法和理解。我们可以从这些不同的甚至被当作偏见与费解的艺术中,感受到不只是由视网膜带来的那种赏心悦目,而是那种源自内心的真切的力量与关爱。时间是可以让偏见与费解改变的。如今,艺术的形式与表达真的太多样了,它们早已不仅仅只是关于美感与幸福感的问题了。
当然,我们自然也可以将“幸福”作为一个艺术主题去与社会发生关联,并与公共性的概念对接。在这个层面上,艺术无疑能成为一种美好的润滑剂,就像我们这次的展览《幸福加速器》那样。
《一堆幸福幻想》施勇作品
袁顺:当代艺术思考的,是当代引发人深思的议题,幸福感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对当代艺术家来说,如何引导观众思考这些当下的重要议题,是他的价值所在。
人类的智慧发展,以及所产生的人工智能高端技术,已经影响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当下,对于未来的忧虑、人工智能的不可控性,也日益增加。我觉得,环境和人工智能,这是两个极端的议题,对当下的艺术家来说非常有价值。
羊城派:另一方面,这是否也呈现出市场导向的影响?例如公共艺术展示、机构收藏、个人收藏开始作为日常生活一部分的需求。
施勇:这是显而易见的。无论作为城市文化的需求还是个人对艺术的需求,在客观上都是积极的。只是有时市场的导向并非如我们所愿的那么尽人意。
袁顺:如果艺术家思考的议题,对当下和社会有贡献,或是起到一定的引导作用,这会引起机构的关注,甚至于作为阶段性的收藏,成为美学和艺术史上一种梳理的定格。因此,这是一种关联与循环,不断地从个体的艺术家创造作品,再到机构的收藏,进而影响观众。所以机构还是有发言权的,他们是对个体艺术家的一种最直接的关联。
从另一个角度看,公共艺术会产生对于公众、城市的作用。它是一个体系,与城市总体设计有密切相连,甚至能带动经济和人文的发展。所以我也希望我的公共艺术装置,能参与到一个新型的城市文化建设体系中。
袁顺作品《“0 ”PROJECT 》,与Marc Schmitz的《开放思想的空间》交织在一起
羊城派:当代艺术装置,最受收藏者关注的价值是什么?
施勇:通常这类艺术术装置的收藏者大多是公共艺术机构(美术馆,艺术中心,城市公共艺术机构或艺术院校),所以他们对装置作品的关注点通常在三个方面:1。作为见证当代艺术史的研究价值;2。作为艺术类型学系谱的研究价值;3。作为城市公共性艺术的植入,对城市文化与城市人的教育与影响的价值。
羊城派:当代艺术装置的收藏,目前在国内的状况?
施勇:艺术装置的收藏基本都是美术馆、艺术中心等机构。个人对装置的收藏很少,尤其在华人世界。当然也有为数不多的个体藏家,他们对当代艺术中的各类不同媒介的收藏让人敬仰。他们对此类形式的艺术品收藏有着很系统的艺术史眼光。收藏了好多在中国当代艺术史上有些举足轻重作用的作品。
国内最有代表性的应该就是管艺先生了。他收藏了诸如黃永砯、耿建翌、张培力、吴山专,新刻度小组等包含大型装置在内的各类媒介形式的作品,这些作品具有当代艺术史地位。
袁顺:国内对装置艺术还在起步中,处于观望阶段,因为要提升到一个更公共的层面,让大众接受,我觉得还需要一段时间。这当然还需要各个不同的机构推动。因为私人层面还是很有限的,因为装置艺术对于空间和公共性都有所要求。
我们经常讨论,国内的硬件很好,但软件也就是艺术管理、收藏体系还没跟上。装置是一个对大众而言还比较很陌生的项目,有待时日发展,当然也是一个新的起点,我也欣喜地看到,国内一些新美术馆,也开始在做一些文献和梳理的工作。
即兴现代舞与张文心作品《无机者的秘仪》现场互动
羊城派:画廊是接触藏家第一线,通过画廊进行收藏的中国藏家,他们的喜好、收藏习惯等,与以前有何变化?
施勇: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中国第一代的当代艺术藏家多半是半路出家,自我摸索,所以开始对艺术品收藏的判断会常常有偏差。当然,他们都是智商很高又敏锐的人,在与画廊及艺术家的交流与沟通过程中,逐渐地培养出了自己的判断并慢慢地建立起了自己的收藏体系。
而年轻一代的收藏家,从一开始对自己要收藏什么就相对比较清晰。因为他们多半在国外受过良好的艺术教育,所以对艺术品的判断与选择更明确也更具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