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家山一》,50×130厘米
“研究两宋绘画对当下有正本清源的作用,两宋绘画的启示在于以一种朴素的心境面对绘画,回归绘画的本真。”在上海画家邵仄炯眼里,中国山水画的高峰在宋元,尤其是两宋的山水画,可以说是中国山水画从成熟走向辉煌的重要时期。12月16日,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将举行邵仄炯山水画展“存神养志”。
中国山水画的高峰在宋元。尤其是两宋的山水画,可以说是中国山水画从成熟走向辉煌的重要时期。它上承唐五代下启元明清,无论是格物的院体画,还是士大夫的文人画在中国绘画史上都起到了开风气之先的作用,对后世影响极大。
两宋绘画可以说是哲学的绘画。因宋代尚“理学”重“格物”,因此也将此种精神与方式移植于绘画之中。宋代的绘画以象真为贵,一朵花、一只鸟、一棵树、一块石无不表现得精妙绝伦,画面不仅是真实的再现,也是诗意的传达。以“因性之自然,究物之微妙”来写真造化是宋画的要旨所在。
宋代的画家将个人的性情与自然陶溶,潜心感悟领会宇宙万物之变化与美好,无论是徽宗的花鸟赵昌的草虫,还是李成的寒林范宽的雪景都能做到近取其质远取其势,尽精微而至广大。
北宋的山水画多以全景式的构图为主,肃穆稳健气势恢弘,显露出一种庄严堂皇的气格。画者绝非单纯描摹造化,山水的自然空间在以高远、深远、平远的营造中次序井然。山川草木、云水气脉均起承转合,主宾分明排列有序,时空转换四季更替都在谨严的构思与理法的把控之中。相比北宋的全景山水,南宋的边角构图另辟蹊径,其幽缈、清旷的格调则带有浓浓的去国忧思与感伤的诗意。
北宋后期的山水画品类如:水墨、浅绛、青绿、金碧等大大丰富,与此同时笔墨技法也日趋完善而多样:豆瓣皴、卷云皴、大小斧劈皴、解索皴等绘画语言均来自对不同自然现象的概括和提炼,笔墨形态与自然造化互参与转化已达到了几乎完美的理想状态。后代的山水笔墨无不受此启发并在此基础上拓展演化。
在文人画家中我特别关注的是二米的水墨云山,二米启悟于江南迷蒙的云山景致,创造性地以不同浓淡的横点积加,渲染出江南山的灵秀、云的流动。在“李郭山水”一统的格局下独辟蹊径创格米家法,对水墨山水画形式的开拓有了特殊的贡献。故历代山水大家都有仿米的传承和创变,可见其影响之深远。
苏东坡有诗曰:“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作诗必此诗,定此非诗人。”苏轼、文同都是宋代的文人士大夫,并不以绘画为职业,他们对画兴趣浓厚,但因缺乏院体职业画家的技能而无法刻画创物。于是他们将士人擅长的书法、诗词融入画中,以一种不拘于法的自由方式释放心灵与情感。这种方式可以上溯王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在苏轼、文同、米芾的大力倡导下,一种新的绘画和审美方式成为了风尚,这种重意、尚趣、游戏的艺术状态对赵孟頫及元代绘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这股势力也是宋代绘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两宋画家的格物与率真,再现与游戏共同筑就格物了宋代绘画的完备体格与崭新图式。无论是院体画家还是文人画家各自在不同的位置和领域,凭借勤奋与天资创造的作品已成为后代学习的不朽经典。
院体画与士大夫画在两宋各具特色。院体画讲求技艺,以一种正规化的方式强调绘画的严肃性,技术精湛到位,功力深厚,以法备取胜。士大夫画侧重艺术的通感,关注画家的个人修为与全面的素养。其画技虽不及院体画家,但是士大夫画能化实为虚,扬长避短,以独特的方式感知生命与自然。院体精工但易为技所囿,难以融会通达。士大夫之画常显草率与游戏但其才情创变一洗画家谬习之法,不落画师魔界。
两宋绘画对于当下中国画的意义,就我个人的理解:一方面研究两宋绘画可有正本清源的作用。在当下中国画创作多元的状态中,要找准中国画的本源与根脉。通过对两宋绘画经典地再认识,把握中国绘画的艺术思维、语言体系,以此为根基来感受时代,推陈出新。其二,两宋绘画的启示在于以一种朴素的心境面对绘画,回归绘画的本真。去除焦躁的心态,放下自我放下个性,以一种无我的状态进入绘画,敬畏自然创真务实。
《海上七》,38×89厘米,2016
中国画的多元格局,应该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们处在一个多元文化交织的网络中,传统中国画面对世界的多元,各种文化的碰撞相融会产生很多新的东西,这些新事物可能是时代文明的新产物,这也会让当代的中国画家对中国画的现状有新的思考和探索。但关键是我们如何来界定、认知中国画?我们自己站在哪个角度、位置来看待中国画?从而了解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传承优秀的民族文化,以敬畏之心,全面继承,如同整理国故,不加任何的改动与发挥,这是一种。另一种以完全开放的姿态打破中国画形式技艺的界限,从形而上的角度努力挖掘中国画的思维方式、艺术智慧及其身后的哲学、宗教背景,同时拓展其外延将其某些特点融入或移植到其他艺术形式之中得以再生。再有一种,能在中国画脉传承的基础上。在当下的语境中以中国画的本体为核心来吸收多元形式来创格与新变。当然在多元纷繁的创作中自然有高低优劣之别,但能明了自身的方向与目标并持之以恒,自然会有成就。任何的迷茫、无序、跟风,都是缺乏认知与主见的表现。
《天光云景》从表面上看,在当下中国画多元创新的丰富表象下实则是掩盖了中国画学传统根基薄弱的病态。另一方面也是传统自身的贫血与僵化,传统自身缺乏转化与再生能力的表现。今天的中国画创作在面对世界格局之时,我们更需要认清自身的立足点,回望传统、重读经典,为的是传承古人的智慧与经验。因为他们曾经创造出了辉煌的文明与作品。两宋绘画即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今天我们不缺少奇思与妙招,缺少是敬畏与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