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喜蛙
今年夏天,不断从各地传来冰雹的灾害,不但有果树上的未成熟的果子被打落一地,也有小轿车的玻璃被砸了稀烂,冰雹的大小从玉米粒大小,到鸽子蛋大小,到鸡蛋大小,甚至拳头大小,也有迷信的人在猜测这老天爷有什么不满的?
最近,先后在798和宋庄参加一些活动,传来的消息则各有不同,有喜有忧,不一而足。先说在798,不断从一些朋友那传来,大家要到宋庄去,多是有钱的优优一族,说是到宋庄扎堆搞当代去,不少艺术家计划把工作室从798、草场地、环铁、黑桥、金盏等搬到宋庄去。而隔几天,我到宋庄走了一圈,却是相反,不少艺术家要远离宋庄回外省老家去,说是作品越来越不好卖了。而同时,我发现不少艺术家朋友还是在向宋庄集结,而且宋庄的工地似乎越来越多,而且宋庄的体格明显比798大,应该能容纳更多的艺术家及艺术机构。
有一天我在宋庄淋了一身雨,从公交车站到朋友的工作室也就是几百米远,但恰恰从车上下来这段距离刚刚好淋我一个透,多少年没有让雨淋过了。朋友说送伞出来,我说算了别出来了,就这几步。但如今的艺术市场恰是这样,就是个公交站到工作室的距离,但往往就这几百米的距离,已经有很多艺术家熬不住了。熬不住的,多是传统水墨及书法篆刻,因为这个市场鱼目混珠的行画太多,但凡有点创新的创作都会纹丝不动,不知市场不好为何物,尽管所谓礼品市场和腐败市场已经走到头了。
而当代艺术这一块,不管是相对传统的当代水墨、油画、雕塑,还是相对前卫的行为艺术、影像艺术、装置艺术等等,却恰逢其时,越是有社会动荡或萧条,他们越发活跃,因为他们就是专门找问题迎刃而上,越是有问题,他们越是有挑战,更别说市场好时他们还会没事找事的起哄。我看圈内的朋友,不少作品卖得比以前还好,展览比以前还要多,这还不算从国外引进的那些大师们的作品展。
我突然想起雪与冰雹恰好可以象征传统艺术与当代艺术的不同美学。大家知道雪的形态比较松散,没听说过被雪砸死的,雪形成的过程相对简单;冰雹的形态比较致密,这和两者的凝结过程不同有关。在炎热的夏天,大地被太阳烤得非常烫,空气被加热后,大量的湿热空气就会快速上升或下沉,几回反复就产生了冰雹。传统艺术的美学,有点像冬天里的雪,那真是优雅、美,看似轻巧,实际上在分量足时,一样能压弯毛舍和树,自有不可摇撼、不怕考验的老根,尤其冬天的雪有特殊的功能,能冻死不少病菌,为来年春天的挺拔养好身体,即使对人也是一种精神的格式化,极有境界的提升。而当代艺术的美学,就像夏天的冰雹,越是有问题,气候变化越复杂,它则越来劲,噼噼啪啪,极有批判精神,总能找到热门的问题,总能令人感到刺激和心灵的震撼。
有人喜欢传统艺术,有人喜欢当代艺术,随性而喜,本无所谓。但是当你喜欢上当代艺术,你再看传统艺术,就会觉得今是而昨非,就会觉得那千篇一律的雪花太古板,太程式化,甚至太行货,就会觉得当代艺术的生猛或无拘无束,也许你看不惯当代艺术的不守规矩,不守秩序,甚至没有伦理,没大没小,太叽叽喳喳,太吹毛求疵,太爱问为什么,太爱起哄,但是当代艺术总有一点挠到现实问题的痒痒,甚至不留情面的一针见血,撕破脸皮,一幅舍得一身剐要把皇帝拉下马的阵势。但是,如果没有当代艺术打扰的话,看着眼前漫天飞舞的雪花,看着在手心融化的大自然的奇妙结构,观者一定也惊讶自然的神奇,惊艳艺术家的巧夺天工,尤其当那一望无际的世界,那白茫茫宁静的壮阔,同样令您心静如水,愿意自己化作一朵雪花与这个洁白的世界一起融化在太阳照耀的时刻,亮晶晶,亮晶晶。
传统艺术的美,讲究整体、秩序、道统、和谐;当代艺术的美,讲究局部、起哄、问题、批判。所以,在面对社会问题、动荡、发展、不确定时,当代艺术会更加自如,如鱼得水;不像传统艺术,遇到变化就往往产生不适,看似稳坐钓鱼台,实则浑身不舒服,五味杂陈,难免上吐下泻。应该说,传统艺术与当代艺术,是人类面对已知世界和未知世界的两种不同利器,各自不可替代,各有用武之地,而不是简单的有你无我的零和博弈。
(本文插图:丁秋发油画)
作者简介:
曹喜蛙,艺术评论家、诗人、互联网哲学家,曾任多家媒体总编、主编,曾获全国哲理诗大赛一等奖、中国大学生最喜欢的旅游图书奖、雅昌艺术网年度最佳艺评人等。艺术评论代表作有《起哄艺术简史》、《中国行为艺术起哄简史》、《当代艺术收藏的价值判断》、《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的圈地快感》、《当代艺术收藏需要一个圈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