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财经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副院长
导读:即便是最有独创性的艺术家,也一样离不开传统,离不开对前代艺术家积累的优秀经验的继承。几十年潜心于油画艺术探赜,张继东坚持着“师古人之心,不师古人之法”的艺术追求,创油画而习传统,从中国传统文化、艺术中提取创作汲养,以中国戏曲题材人物作为创作主题,并铺之以西画技法,格守油画的艺术规律,从传统的文化审美理念和艺术格调中找到他“梨园春梦”的创作源泉。
《白蛇传》80X100cm 2012年
少年时的张继东生长在一个没有电视、手机、游戏的年代,涂鸦也许是那个年代一个孩子最快乐的事,从小学到中学每一本教材上都没有逃脱“斑斑劣迹”,手拿刀枪的小人、动物、花卉等等,那里成为了他的世界,一个充满幻想、幸福的精神家园。真正走上绘画之路却有点偶然。
“记得文革结束向阳院组织画漫画批斗四人帮,我临摹了一些政治漫画张贴在父亲的单位,却无意间被市里工人文化宫的一位老师看到,觉得此子天赋不错,就说通了父母一直跟随学画。“当时老师的教学方法和现在不一样,基本是从画连环画开始《山乡巨变》、《白求恩》、《三国演义》、《渔岛怒潮》等大多被整本临摹下来,这种教学模式今天看来也许有点不合时宜,无法达到速成,但对我个人而言却受益匪浅,在那里让我学会了什么叫整体、构图、造型、关系、情感------。”
《梨园风情之一》70X70cm 2007年
那是一个物质清贫却也并不功利的年代,儿时伙伴聚在一起画画的最大动力莫过于可以找到一个一起玩的理由。单纯的爱好,单纯的乐趣,最终通过考大学成就儿时的“画家”之梦亦已是多年以后的事。
布面油画《霸王别姬》130×160cm 2014年
我的作品受国画和民间美术的影响比较大,画面中大都可以看到这种痕迹,中国画“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民间美术的“取势大于取形”等都深深影响着我”。绘画的选择最终还是个体,选择一般不会很生硬,总会有一些痕迹可循,记得最早接触戏剧大概十二、三岁,初中一个同学的母亲是家乡(安徽)戏剧大家肖玉珠,当时还属于禁书的戏本经常出现在我的书包里、枕头下。”
富有戏说风格的故事内容、有趣的人物组合、富有情感的戏文、充满幻想的画面与画外------,也许正是这些戏本的叙事性、浪漫性、怀旧情结、与现实世界的若离若现触动了少年情愫,影响了张继东内心,后来选定戏曲人物为主题或许就是少年时偶遇的这一段缘。
布面油画《貂蝉》2004 60×60cm
“我是学设计出身的,为什么会选择油画我也讲不清,可能与大学前在工人文化宫画了几年电影海报和街头交通宣传画有关,水粉的厚度和油漆的粘稠与油画或多或少存在一些联系。至于风格的形成更是复杂,我们知道油画是西方的舶来画种,在我们成长的年代主要受苏派影响,列宾、米亚索耶多夫、苏里科夫、克拉姆斯柯依等如雷贯耳,从苏派画风介入油画是那个年代几乎无人能摆脱其掣肘。随着改革开放才逐渐接受了印象派、立体派、表现主义、抽象主义以及波普、现成品艺术等。特定年代的封闭性让我接触最多的还是国画、民间美术等,故中国传统艺术总是牵动我的内心。”
布面油画《连环计》130×130cm 2012年
近年来,张继东一直潜心于中西融合的探索方向。试图从传统文化的精神、中国画的气韵中以及民间美术的造型观念里挖掘一些有意义、有深度、有意味的东西并试图将这些东西与油画语言相结合,在画面中寻找包含东方文化精神、东方审美内涵的油画语言,同时也是自觉寻找自我风格的尝试与途径。
《杨门女将》100×100cm 2015
“文化是强大的,做为一个中国人无需尝试摆脱,因为她深入骨髓并世代相传,她或多或少都将影响你的一生。我从开始选择题材到今天所追求的画面语言,都在尝试在这种语境中去实践。西方绘画无论是印象派还是立体派,都代表着西方一段时期的辉煌,过去的辉煌是我们寻找心灵慰藉的地方,而不是简单的去临摹它、复制它,因为她是一个“过去式”。挖掘中西方文化与艺术的养分并将之统合、融铸,混化无迹是一个中国画家的良知”。
布面油画《穆桂英》50×100 2016年
布面油画《美人图》之一80×120CM 2015年
张继东的绘画没有照搬传统,而是在观念与语言上实现着对传统的挖掘、深化并包含着对现实生活的用心体验。重在表达个人的主观感受“意在画外”的情景。
二十余年张继东以戏入画,从中国传统的文化审美理念、中国画的“意境”、民间美术的“真实”中找到了他的“梨园梦”创作源泉,在他的油画戏曲人物中融合中国笔墨的意笔趣味,并辅之于西画技法和观念,借舞台之境而不局于舞台,消隐叙事性,将重点放在画面整体结构、人物的神韵以及点线面的构架之上,不因传统而弱化时代性,于生活期望和艺术祈盼的无缝对接中找到直面现实又能超越现实的的牴牾关系。张继东试图通过戏剧题材的选择和介入,并通过对这个有意味的图像改造、构架来唤起一个共同的记忆,也试图借其构成个人风格的“身份证”。
布面油画《美人图~虞姬》80×120cm 2016年
观张继东的绘画,每一幅构图、每一种造型、每一处空间、每一块色彩都有其独特的构思,在“形”与“势”的关系上张继东更看重“势”,认为画面中只有符合“势”的形才具有存在意义,能够看到其试图摆脱“功夫”掣肘的努力。画面体现着其独特的思考与追求,营造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并以一种特殊“角色”的视角,让赏画者自然进入主体人物的人生体验中。图像来自舞台而不局限于舞台,空间被重新分割并趋于扁平化,人物相互交错、并置,合情不合理的画面构成了非现实的幻境。通过有意味的形式构成让画面中人物风姿各异、传神生动,把梨园的京腔韵味发挥到了极致。
布面油画《红娘之莺莺》80×100cm 2016年
中国美院杨参军教授如此评价张继东的油画:“首先,继东的绘画强调写意性,这种“写意性”直接来自于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理解,它和中国戏曲的精神互通。写意的语言巧妙地回避了西方油画对具体时空和明暗体积的刻画,使人物关系处在一种由线条和色彩组成的抽象空间之中,给予作者更多的自由挥洒的余地,也使得画面结构更具张力,并使其绘画具有鲜明的本土特征和个人面貌。其次,他的绘画也努力强调油画色彩本身的优势,比如,他用夸张的手段表现色彩调性的纯度,使画面浓重而强烈。同时,他又运用冷暖色的互补关系来丰富画面的变化。这样既烘托了中国戏曲色彩传统文化的特征,又使画面具有丰富的变化。其三,他的绘画大实大虚,密处玲琅满目,疏处逸笔草草,较好的把握了张弛节奏。”他那种多向度的艺术实践不仅使其作品有明显个性化的特征,也明示了其创作的现代意味以及探索意义,并提升了其作品的艺术品位与当代审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