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言为心声。以此理推之,就有了文为心声之说。那么画呢?不必坠叙,自然也当属于画者的心声了。不过,在当今纷繁杂冗的世界,尤其是画界,那画者大多并不是在吐心声,而是运用笔墨丹青制作一些图形,上佳者也不过是些美丽的工艺性质的图案罢了,心声何有?!
画者所贵者就是将自己的心明明白白的坦露出来,献给自己,献给观者,留给后世。当这个目的达到后,他才可以心安理得地说:我作为画者没白活一世!但是能作到此谈何容易。因为如此的画者首先必备的品德就是真诚!如今我在张岩的画中就看到了这珍贵的真诚!
张岩画了许多以荷为题材的作品。这个题材其实已经被许多人画得够不够的了,再想出新意谈何容易。远的不说,近代齐白石就有大量荷花内容作品摆在那里。大师的杰作预示了顶级的不可逾越性。此后潘天寿、黄永玉则分别以另一种手段展现了自己的新突破。但不无遗憾的是,他们的侧重点落在了造型、笔墨、色彩等工艺展现上,给人的感觉是止于霸悍、艳丽。而乏于心声的表达结果,就是不能在人心灵深处造成缠绵往复式的联想。
张岩的荷花图不但有令人咀嚼的含义,且给人一种隽永式的美感联想。
这里我们还必须带上几句,当今画荷的也不少,但基本是自我捆绑在周敦颐的“爱莲说”上死活不肯下来。以至于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局面。我想,观者虽未说出如此感觉,但何尝不期盼着有股清新的淡淡荷香掠过画界的荷塘呢?
如今有了,那就是开在张岩荷塘内的荷花啊。
在张岩的荷花图中,那些或朦胧,或娇艳的荷花布满池塘,有些索性只画大的荷塘感觉,但色彩无论淡雅明快还是艳丽浓烈都那样的美轮美奂。作者在这里用色彩墨韵拉开人的想象,引人堕入作者制造的艺术境界中。在张岩的荷花图中最妙的是几幅或题名“梦”或没题名“梦”的作品。这几幅内涵应该都是一致的。这些荷塘图中都以淡淡的线条勾勒了一张闭目合睛,睡梦中俏佳人的面庞(亦有淡雅全身,及融在荷中形象)。这不禁令人想起近代新月派诗人徐志摩的《沙扬娜拉》篇章。那诗云“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这里用莲花比拟美人的娇羞神态,他的妙处不在比拟维妙维肖,而在拿捏住了人物的神韵。张岩没有照抄徐志摩的意境,而是把睡美人与香荷两个形象叠落在一起,使之互相依傍,互相映衬——当你在赏荷时则会下意识感觉到,实际是受到一个提示:美人似荷,荷似美人。于是美人似荷的意象则给观者插上想象的翅膀,所形成的叠加式美感,最后必然会落入作者苦心经营的艺术佳境:美人如荷般清雅纯洁。这就是张岩心声的表达,或曰一种憧憬吧。即强调人要内外兼修,外在与内在一致美。将荷与美人联系在一起所产生的意象,并不孛于《爱莲说》的出污泥而不染,尤其被张岩如此一用,则显得十分新颖别致,妙趣横生,加深了作品的品位。
张岩的画读来新颖悦目,颇似回环在耳际的首首轻歌,那轻歌不仅悦耳动听,且都有倾诉的内容和目的性。这需要观者细心、悉心的感知。古人云,不惜歌者苦,但恐知音稀。我想每个真正的画家都希望能得到观者细心、悉心的审美待遇,这是因为,他们的画作是在倾吐自己的内心世界,他们需要知音。我想,张岩一定也是这样的心理吧?我们期待张岩今后再创作出更多更好的倾吐内心世界的佳作来。
刘玉来,北京艺术研究所学者、诗人、书画家、人民美术网理论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