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彩票抽奖活动。
清末李伯元的小说《文明小史》的第二十一回:“那晓得他时来运来,偶然买买发财票,居然中了一张二彩,得到一万洋钱。”这一情节,乃是清末时期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在国贫民穷的当时,一万洋钱乃是普通百姓一生都难以赚取到的数字。而清末发行的彩票,返利率将近七成,中奖的覆盖面很宽,奖金的彩额高,非常具有诱惑力。而且,彩票发行方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参与购买,又将券值五元的彩票分拆为十条,每条五角钱,若是中奖,由持有者共同分配奖金,等于是放低了购买彩票的门坎。这在很大程度上迎合了人们的侥幸和投机心理。以至于当时在一些大城市,专门售卖彩票的小店林立,买彩票成为了时人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由于参与者众,清末的彩票还成为了促销的一种形式。清末广州十三行的巨商潘仕成,于同治末年亏空公帑三百万两银子,家产被全部籍没充公。潘仕成于广州西关的别墅豪宅海山仙馆也被南海县收管,作为抵债资产向社会公开发售。
彩票是一种具有投机性质的票券,购买者中奖后可获得丰厚的奖金或奖品。清末时期,社会动荡,各种新生事物纷纷涌入,受外国彩票的启发,国库空虚的清政府以赈灾为名,以官办的形式发行彩票,俗称“发财票”。到后来,民办公司和外资公司也开始经营彩票,成为时人趋之若鹜的一件热闹事情。
海山仙馆为当时岭南的私园之冠,画栏朱拱,纵横错陈,造价高昂,园中的名画古器,秀石佳木,亦是多不胜数。由于能买得起这座园子的人寥寥无几,海山仙馆卖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卖不出去。地方官员很着急,于是改用发行彩票的方式售卖,共发行了彩票三万条,每条金额为银币三角,头奖即为海山仙馆的所有权。奖额如此之高,自然吸引了大量希望成为幸运儿的人购买,彩票很快就一售而空。
开奖后,广东香山县(今中山市)的一位乡学先生幸运地中了头奖。然而,乡学先生也面临着巨宅难以兑换成现银的窘境,以他的财力,又无法自住,不然光是维护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为了尽快兑现,乡学先生遂出此下策,把园子里的值钱物品分拆了廉价出售,先是卖宅子里陈设的古玩名器,接下来卖园林里的假山巨石,接着又拆卖用名贵木料制作的门窗,最后连园子里种的名树也被锯了卖掉。而骤获巨奖暴富,又令他的人格扭曲,一俟得钱就恣意嫖赌,挥霍无度。仅仅一两年过去,海山仙馆这座昔日的岭南名园就只剩下了几堆颓垣败瓦,最后被夷平成为了耕种之地。中奖者也是潦倒而死。
到了清末的最后数年,彩票更是在百姓的文化生活中扮演着奇特的角色。在巨大的诱惑下,民众的热情高涨,不少人把买彩票作为一夜暴富的快捷方式,士农工商、贩夫走卒、老人妇女,乃至洋人都如蚁附膻,热情参与其中,期望自己能够财星照命,好运临头。
著名国学大师黄侃对买彩票也十分热衷。精研《周易》的他,认为可以从卜卦所显示的意义中找到买彩票的规律,由此而致富,所以一得闲暇,他就打卦占卜,推算爻位与彩票的关系。刘成禺的《世载堂杂忆》载,黄侃居于南京期间,某日卜得一个“三上上”的卦,立刻出门购买彩票,而且买的是券值五元的全张。开奖后,居然果真让他中了头奖。虽然书中没有透露具体的中奖金额,但黄侃用这笔钱在南京蓝家庄购买了一处宅子,并按照自己的设计推倒重建新宅,亦足可见这笔彩金的数目颇为不小。
不过,能被记载下来的大都是成功者,谁也不知道每一次幸运中奖的背后,是多少人的痛悔与失落。毕竟能有此好运的人只是凤毛麟角,更多的乃是如同恒河沙数而又不为人知的失败者。摘自《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