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书狂布隆伯格在奥塔姆瓦市住宅内,他收藏的珍稀本已被清空
记者刘功虎
美国记者巴斯贝恩关于藏书的名作《文雅的疯狂》新近翻译为中文出版。巴斯贝恩是西方书话权威,《文雅的疯狂》详尽介绍了2500年来人类历史上100多位藏书“雅痞”,其中不乏谋杀者、嗜书癖者、精神强迫症患者——他们同时身兼大藏书家的公开身份。近日,该书译者陈焱告诉记者,这些叹为观止的藏书家身上聚合了人类对书籍的永恒爱恋,电子阅读时代也无法抹除这种情感。
20世纪最胆大妄为的偷书贼
《文雅的疯狂》介绍了一位“雅贼”——斯蒂芬·布隆伯格。此君在25年里,几乎偷遍了全美的图书馆,窃到的“藏品”总价值达两千万美元。
布隆伯格的公开身份是一个藏书家,也是目前历史上被抓住且判刑的唯一藏书人。作者巴斯贝恩面访过此人。他们一起待了9个钟头,多数时候是听布隆伯格侃侃而谈,说他为什么在过去20年里,出于无法控制的收藏欲,从多家北美图书馆和机构盗窃了各类古书。他们一起前往他的藏书地,那里已经被清查一空。他说:“你将会看到我生命的骨架。”
布隆伯格窃书的总数达23600本,装满了879个纸箱,17个人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它们全部搬出来。图书来自美国的45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还有两个加拿大省,共计268家图书馆。美国联邦调查局租赁了一辆很长的牵引式挂车运走这批书。
其实并没有人留意到布隆伯格的窃书行径。他并非因为触动某地的报警器而被捕。他的最终被抓,是一个与他相交了15年的朋友为了得到美国司法部的悬赏而揭发了他。
陈焱介绍,书找到了,确定失主却很难,因为现代图书馆系统已经复杂到很难发现丢书的情形。哈佛大学本部有100个独立的图书馆,藏书总量达1200万本,必须当某人要借某本书,查找借书记录后确认踪迹全无,才可能发觉书丢了。
实力藏书家毕竟是主流
陈焱说,雅贼依旧是贼,藏书家多数还是靠自己的实力求书索书。不少实力藏书家在大学出资或单独修建藏书楼,有的藏家对于文化传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文雅的疯狂》里提到藏书家阿伦·兰斯基,他尽一己之力收藏意第绪语书籍,以拯救这门濒危语种,结果竟搜罗到100多万本意第绪语书,并以每周1000本的速度增长。
藏书是文人雅事,有情有味的故事不少。匈牙利移民路易斯·绍特马里二世是桂冠名厨,在芝加哥经营一家每周只出售5顿晚餐的餐厅,年收入可达百万美元。他在晚年无偿将收藏书籍和烹饪用具捐出,还说“夜里我还会流几滴泪,但爱书,就得那样做啊”。
“与书神交,与书相亲,此中有圣意存焉,书乃良辰好友,若囚书于无爱无情之地,长眠不醒,窃以为不可也”。陈焱用古雅的文言文翻译藏书人的心得。哈里·威德纳在泰坦尼克号上遇难后,他母亲威德纳夫人专门为他在母校哈佛大学建了一幢藏书楼,她说:“图书馆建好后,我希望把所有藏书都安置在那里。这样我会倍感幸福,我心中明白这是按照儿子的心愿来做的。”
“藏”与“匿”是孪生兄弟
巴斯贝恩做过调查记者,写故事几乎到了“无一字无来历”。他笔下的藏书人是一长串的群像。总体上看,藏书家群体多少都有些贪得无厌、自私自利,但就是这样一群人,客观上接续了人类文明的香火,为知识传承和学术研究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陈焱介绍,巴斯贝恩的态度并不是一味赞颂那些怪癖行为,他做了明确警示:“雅号积书者是书之主,爱书成癖者是书之奴。”
网上有人写到一个书友在拍卖现场的行为表现:“他在现场举牌,总是很隐蔽,从不把牌高高举起,而是号码冲下地放在膝盖上,猛然向拍卖师出示一下,立即又压下来。所以现场只能听到拍卖师的报号声,而他人回望时,却完全看不到举牌人是谁。”这样的动作也为巴斯贝恩笔下的嗜书人所惯有,他们身上交织着“藏”与“匿”的双重品性。
陈焱说,尽管藏书家形形色色、千姿百态,但他们有个大致相近的特征,那就是“低调”。这种低调与古玩藏家刘益谦的风格完全不同,“他拍得鸡缸杯后拿起来喝了一口茶,喝完茶还对着媒体发表了一番感慨。藏书家不带这样的”。
陈焱翻译此书耗时10年。他透露,书名《文雅的疯狂》源自书中一位精神病学专家与作者巴斯贝恩的对话,“爱书的人都有一种痴病吧。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我们共同关注到了这本巴斯贝恩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