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柱形印章的现代黏土印模上可见蛇颈豹的形象,美索不达米亚乌鲁克文化时期(公元前4100-前3000年)
法国巴黎卢浮宫博物馆藏
追溯蛇颈豹的历史渊源我们惊讶地发现,在比埃及和中华更古老的苏美尔文明里也隐匿着它的行迹。
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出土的一枚圆柱体印章上,人们发现了蛇颈豹的痕迹。它们双颈交缠的姿态与纳尔迈调色板上的蛇颈豹如出一辙,只是制作年代指向更加久远的乌鲁克时期,此时苏美尔人刚刚完成从氏族公社向文明时代的过渡。在两河流域,这一异兽的形象至少流传了三四千年之久,直到新巴比伦王国建立,君主们依旧喜欢用它配合公牛和狮子等凶猛的动物造型来装饰雄伟的城门。最著名的范例便是新巴比伦城的北大门“伊什塔尔门”。
巴比伦城门之一——伊什塔尔门,尼布甲尼撒二世统治时期(公元前605-前562年),琉璃砖装饰
德国柏林佩加蒙博物馆藏
伊什塔尔门及街道复原图
伊什塔尔门的名字取自巴比伦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里的爱情女神“伊什塔尔”(Ishtar),当时巴比伦城的每座城门都用神的名字来命名。整座伊什塔尔大门高耸入云,完全用五色琉璃砖装饰,这种建筑装饰艺术至少要到一千年后的南北朝时期才从印度传入中国,至元代才被广泛应用于高等级宫殿和庙宇之上。
伊什塔尔门上的异兽
伊什塔尔门上有一种用金黄色琉璃砖拼出的怪兽,巴比伦语称其为“木什胡什舒”(Mušḫuššu),意为“可怕的蛇”,汉语一般译作“怒蛇”。怒蛇的杂糅体态极似古埃及的蛇颈豹:它浑身披鳞,头颈如巨蟒,口吐分叉长信,头顶冠状角,前足如狮,后足如鹰,细长而高耸的尾巴尖上还有一枚蝎子的蜇刺——古人几乎把天上、地下、水里的各种猛兽毒物都附会到怒蛇身上去了。
战斗力,全无敌,大吉大利,晚上吃鸡!
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图书馆——美索不达米亚的亚述巴尼拔图书馆(比埃及的亚历山大图书馆还要早400年)——里面保存的楔形文字泥板书详细记载了怒蛇的恐怖样貌和习性:它从海中升起,长达50英里,宽1英里,血盆大口6肘长,耳长足足12肘;它能迅猛捉住距头顶60码的飞鸟,也能从9码深的水中将猎物拖上岸来;当它甩起尾巴来的时候,几乎可以触及天穹;众神见它皆胆颤觳觫,唯有提施帕克(Tišpak,雷暴之神,后来演化为马尔杜克Marduk)方敢在风暴中将其一箭射死,那怒蛇的血日夜不停地流了三年零三个月……
马尔杜克足踏怒蛇
读至此,中国人一定会对苏美尔的怒蛇或古埃及的蛇颈豹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是的,在西亚和北非早已销声匿迹了的上古异兽,在中国却一直存在于我们的身边——Deideidei,你港得dei,那就是“龙”!
西汉长沙马王堆帛画,公元前168-前145年,2.05 x 0.92 m
湖南省博物馆藏
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画里,龙豹合体的异兽缠绕在一起。当它们的身体交织着从玉璧孔中穿过的刹那,您是否会联想起古埃及纳尔迈调色板中蛇颈豹双颈交缠的一幕?万物纵浪大化,变动不居;天地本为一体,无分东西。经过对埃及沃斯杖头神秘动物的种种猜测后,如果说那异兽极有可能是龙的话,那么我们中国人称沃斯杖为“龙头拐杖”,又有何不可呢?
盛唐鎏金铜走龙,大明宫遗址出土,10.8 x 18 cm,260 g
西安博物院藏
中华龙分兽身和蛇身两种,唐宋是条分水岭,唐以前近乎古,多见兽身龙,宋以后近乎今,多见蛇身龙。这尊出土于大明宫遗址现藏于西安博物馆的“盛唐鎏金铜走龙”就属于典型的兽身龙形制。毋庸多言,明眼人一眼便能识别中国龙和苏美尔怒蛇之间的相似性,不光是那矫健的身姿和行进的步态,就连古籍中对中国龙的描述都极其逼近怒蛇的形象:
宋人罗愿(1136-1184)所著《尔雅翼》中有“释龙”一词条:“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在观复博物馆的众多收藏中也有类似的两条唐代金龙,一走一坐,不怒自威,而且都是纯!金!打!造!哦!在此次特展《奇趣动物园》里,您将与纯金龙邂逅于悠悠千载之下……
唐代 纯金坐龙
观复博物馆藏
唐代 纯金走龙
观复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