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作品
鹤为何?何为鹤?
一笔数十年,杨先画鹤,所求一“大”一“新”,墨色更迭间,可见大抽象、大自然、大生命出没,亦有新写意、新思想、新境界闪烁……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手上的长毫悬空不出,最初的鹤早已涅槃重生,未来的鹤如何演绎自我,凝思日久,直到站成了油画自画像中那个万鹤于心的杨先。
杨先作品
走进杨先艺术馆,走进了一个鹤的新部落。
从独立一隅的墨鹤,迎风而舞的彩鹤,到穿越岁月振翅长唳的彩墨群鹤,站在鹤影重重的艺术馆展览大厅,切身感受到杨先所言“我在鹤在”的特殊含义。早年研习油画,对色与光、光与影、影与象的深度理解,让他的中国画创作充满创新意识,也让我们的艺术探讨有了关于“中西结合”的话题。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他在书法大家张荣庆先生的引领下,走进沈鹏先生位于北京东堂子胡同的府上,没有想到,沈鹏在认真看过他的作品后,对张荣庆脱口而出:“如果能把杨先水墨画里线条里的笔势和色墨变化拿一点到我们的书法里,那么书法的美感就会更丰富了!”四分之一世纪过去,当中西结合成为一种一厢情愿式的艺术希望时,他始终不忘沈鹏先生对他的期许,作为书家他欣赏沈鹏自由自在的笔法墨意,作为画家他则将沈鹏的书道精神引入自己的鹤系创作。热衷于艺术探索与实践的他,曾尝试以“中”融“西”,利用家装裱褙墙面的白麻布,创作出第一幅布面国画的鹤,正是这失去国画特有水墨韵味的唯一作品,却给了他一次透过形式看本质的机会:“中国画的创新与发展,最终还是要在中国文化底蕴上下功夫。”没有西中结合又何来中西结合,对于这个让中国画界困惑了很久纠缠了很久的话题,他一直保持并坚持自己的认知:每一种文化都有属于自己的界碑。这就是为什么,即使他的鹤创新、再创新也从未失去自己的文化底蕴和国画本色。
杨先作品
看着是鹤,又不像鹤,再看还是鹤。
他的笔快速勾勒,点的晕染、线的曲张、面的皴擦,穷极变化中折射出无尽的哲学意味,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抽象又真实可近,那鹤仿佛是一种心态的有形释放。为还大自然一个非自然的艺术生命,他走遍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看鹤横空,看鹤踏雪,看鹤亮翅……被他反复浓缩在心上的一星鹤意,一再演绎成纸上雪白笔下墨黑。从熟悉了十五年的油画油彩突然闯入国画水墨,杨先像鹤飞鹤落一样自然,用他的话说就是国画引力太大。很快,他便选择从最传统的继承开始,对点、线、面三大国画元素的深入探究,不仅让他看到一个重新结构新我的机会,也看到了不同以往的鹤,当那些被他称为灵魂之鹤的艺术形象出现在他的笔墨中时,不是所有的目光都能发现其中完全以点、线、面作为艺术构成关系所带来的特殊魅力。《相守》源于相知,三只守望彼此的大鹤神情安逸,因为岁月的侵蚀,脱形而出后的意象更加耐人寻味:数点淡墨拓出身姿,一线墨气曲张成颈,大片重墨独构黑羽,唯有一点丹红灿若梅蕾,荧荧欲燃……同为写意,与老师贾浩义劈墨立山的非常大写意精神相比,杨先的笔墨造化更讲究在鹤象的真实、真情、真趣上彰显自我,每一个点都有骨骼的蓄力,每一条线都有意识的伸张,每一个面都有生命的羽动。一鹤之象能在人文历史上生生不息,还有多少未经展示的艺术生态?再次跨入破壁式的求索之中,又一个十年过去,他将鹤的艺术生命不断从传统审美中抽象出来,以新的形象构造丰富传统构图法则,使这一特定的自然物种处于完全自由的艺术态势,不再为传统鹤画的工写描摹所束缚。期间,他也曾题款长言:此生若能放飞自我,当与鹤舞,当与鹤鸣。
杨先作品
写意一途,唯有意象最难前行。
墨鹤作为杨先新写意画腾飞在先的国画造象之一,给人印象最深的当属大象至简。有的满纸简化为一片透明的虚无画境,为鹤留白出一个尽情表现的自由空间,如一鹤一红日的《我的太阳》,纵身跃入半空的水墨大鹤,似飞似奔,兴冲冲逐日而来,状如神话传说中与太阳角逐的夸父神魂重现,凝神再看,鹤还是那鹤,受气流鼓吹的黑色翅翼迎风乍起,与红日散发出的红色光团形成触目恍惚的错动感,水墨意味纷飞,视若雾化重聚,妙不可言。同样是大象至简,四鹤相聚《清风》,墨颈曲张交合,硕大鹤身仅为一线勾勒而成,如凝云,如堆雪,动静一体,看上去更多了几分似变非变的异常真实感,而这正体现出杨先新写意画以简见大的创作理念。随着意象的不断更新,他的墨鹤显示出愈发强烈的自我意识,在形与象、意与象之间反复演绎,不因意之异常而虚幻,不因象之夸张而失真,一如辛卯三鹤,披墨白翎,我好我色,完全无视自然法则;一如乙亥三鹤,浴风聚首,羽胜黑甲,令人想起桃园三结义……为了最大限度地释放出作品本身的艺术性和思想性,杨先画鹤,往往不留一字画款。“艺术的本质就是无拘无束,谁也无法定义它们最完美的那一刻是什么心态。”在他看来,正因为无拘无束,意象才更难聚合成形,更难讲究细节,更难完善自我。由此解读他的墨鹤一二,最难得的还是他赋予了所刻画对象太多的艺术自信。
杨先作品
大象无真,写意的至高境界。
大片氤氲如烟的蔚蓝弥漫盈纸,冲上苍穹的一只庞大鹤影横空疾掠,原本不属于自然之鹤的磅礴气势快速聚集,搅动漫天风云……这是杨先由墨入彩的开门之作。与西方绘画的符号式抽象不同,他更注重作品本身所形成的艺术氛围对意象构成的影响力,通过这幅无题的八尺斗方,他尝试以色彩的裂变突破原有画鹤的点、线、面结构,将羽为云聚可分黑白的墨鹤形象,变为抽意成象的虚实之态,在重聚鹤魂同时形成新写意格局。同为一纸所裁的八尺斗方《舞之鹤》, 画家利用色彩的包容性将一己心情融入其中,充斥整个画中天地,那一刻,羽化成光的白鹤陡然冲开漫天朝晖,旋转着引颈向上,一星火焰般的红光浮于丹顶,闪闪烁烁,亦真亦幻。都说一鹤难大,难在精神无法放大,气势无法放大,具象无法放大,或许是画鹤太久,相知太久,精神深处总有一种力量要爆发,两幅画中的大鹤当空,正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刻意释放,鹤才拥有了俯瞰天下的别样胸怀。没有精气神就没有艺术形象,对于杨先而言,从视觉里的形追寻感知中的象,直到还原出跃然纸上的生命本真,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笔墨造化的过程。“好画中都有一种最重要的东西,思想、情感和力量,形成生命体的自由跃动,这种跃动能勾魂摄魄。”论杨先,知其者老甲。
杨先作品
对于画家,没有什么比构造一个属于自己的艺术境界更重要。
如果说由墨入彩是画家风格的蜕变,从“墨鹤系列”到“彩鹤系列”的结构性转变,则显示出杨先在更新传统构图上的造化之力。相较墨鹤一简求大的点、线、面构图,他将成群彩鹤转化为国画散点透视中由多重意象组成的构图新视点,构建出一个有容乃大的彩墨空间,如其代表作中的《鹤乐》,天地乾坤被视为一纸彩色简谱,无数来鹤宛如黑白音符,看似炫目的密集排列,一层翎白,一层羽黑,一层丹红,交织成一曲生命交响乐的恢弘旋律,莫问鹤魂何在,待风乍起便是万鸣齐奏。比起墨鹤意象的直观,他的彩鹤不再一目了然,无尽的华光瑰色中,它们将生命共有的精气神演化出完全不同以往的千姿百态:癸已七月,一群闯进绿夏的大鹤,以季节流行色为水,与自然融为一体,极度放松身心;而在之前,同样一群白羽胜雪的大鹤自蔚蓝深处走出,转眼跨入一片通天彻地的彩墨新色,随其裂变而组成新的鹤象……“天地不自由,鹤就无法拥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新的创作思想与新的构图理念不断融合、打破、再融合、再打破,让他的纸上空间越来越开阔,彩鹤的生命活力与存在空间变化的互动性越来越多元化。特别值得关注的是,杨先在“彩鹤系列”创作上用色的大胆与异变,相破相融之间,白宣不复,有的被重重色彩全面覆盖,如同朝晖暮霭层层浸染,仅此亦可成画;有的浓色烈彩被日月流光撕裂重合,貌似泼彩大成,画意画境皆在其中。万念归真,由无而生,破界当先,始成心境,对此,他更倾向于把这理解为创新过程中的舍与得、谋与取。
杨先作品
人不能没有信仰,那么鹤呢?!
走出杨先艺术馆,满眼鹤影不再,耳畔仍然回荡着他说过的一句话“我不想重复古人和今人,更不想在抽象与写实选择上走极端,但愿行其中求其变”。一鹤由心,惟情真意切,惟美轮美奂,他为鹤付出了多少鹤知道,鹤有多少真相他知道。我想知道,他的鹤还会给中国画坛带来什么样的视觉冲击,是意的大自由,是象的大自在,抑或是生命的大自我……
鹤本心上意,问鹤当问人。
——于海东——
画家简介:
杨先,中国当代新写意画家。大写意画家老甲入室第子,文化部中国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会会员,北京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职工书画院副院长。曾供职中华全国总工会并为外交礼仪创作,作品被国内外以及党和国家领导人、国际组织收藏。举办多次个人画展,出版多部个人画集。曾获文化部艺术人才中心、世界华人艺术展组委会“2000年世界华人优秀艺术家”称号。2018年建立杨先艺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