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简历】
沈风涛,祖籍湖南石门县人氏。甘肃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历任甘肃省美术家协会理事、省美协中国画艺委会委员、甘肃省书画研究院副院长、兰州金城画院顾问、甘肃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甘肃电视台主任编辑。
画道法自然 蜜成花不见
——访画家沈风涛
记者在一个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我省著名画家沈风涛先生,已过古稀之年的他看起来精神矍铄,甚至眼神里含着孩童般得清澈与率真。近日,记者拜访了这位风趣幽默的艺术家,了解他在艺术之路上探索的点点滴滴。
当记者来到他的小院时,看到绿植与花鸟鱼虫相映成趣,想必在这样的环境下作画绝对是一件美事。翻看了沈风涛的部分作品,不管是山水、花鸟,还是人物、动物,特别是钟馗、罗汉、老虎等,一个个生动飘逸,神采熠熠,浑然天成,还透露着一种自然率真的禅意,极富生气。
如此道法自然的纯粹,一定与他的艺术经历不无相关。说到此,沈风涛谈起了他的艺术成就的引路人,那就是刘继卣先生,他是杰出的中国画家、连环画艺术大师,乃新中国连环画奠基人,被誉为“当代画圣”“东方的伦勃朗和米开朗基罗”,是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卓有成就的动物画、人物画一代宗师。虽然刘继卣先生已故去多年,但是谈起他,沈风涛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我从小对艺术就很痴迷,经常在书本上涂鸦绘画,后来于1965年上了兰州师范(现兰州城市学院)。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艺术追求。”无论在艺术上取得怎样的成绩,沈风涛对艺术的态度是虔诚的,甚至是诚惶诚恐的,总是在交谈中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是“业余”的。“我不是科班出身,只是有幸碰到几位大师点拨而已,他们也让我知道自己穷尽能力也不可能达到想象中的艺术高峰……而且我觉得尤其是搞艺术这一行,天赋是第一位的,虽然爱迪生说过,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但是后半句总是被人忽略,那就是‘但那1%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这一点导致了艺术的残酷性,因为在探艺的旅途中,绝大多数的探路者只能扮演徇道者和垫脚石的角色。艺术又是一项无法圆梦的憾事,因为审美意识到了的理想蓝图,却永运也无法用现有的技巧去完成。无怪乎艺术巨匠米开朗基罗在86岁辞世前无奈地说,‘我才在探艺途中找到一点感觉,上帝就这样无情地在招唤我去极乐世界 ’。”
记者看到沈风涛的作品中,对“灰”的运用是非常精妙的。他说:“国画本身是兼具哲学况味的,灰是黑白对立的缓冲与衔接。知白守黑的目的是在冲突的不平衡中寻觅和谐的效果。在艺术上有所成就的人都是‘灰’调处理的魔术师!黑、白、灰、点、线、面为水墨画的六大要素。点是线的延伸,面是线的横移,它们之间是互补又相悖的关系。墨白灰中最难驾驭的是‘灰’调,就如经典的诗句一样,不可增添一点,亦不可减少一分。”
在艺术的道路上,沈风涛除了刘继卣先生外,还有很多大师为他在艺术上指点迷津。说到此,他讲了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他说:“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有幸陪黎雄才大师半月有余,耳濡目染受益匪浅。一次同去炳灵寺游览,黎先生沿途写生,我也跟随着写生,记得当时我画得很慨括很抽象。黎先生点评我的画说:‘这样画写生与没画无别啊,回去后一点印象也没有呀!’自此后我再画写生时便深入体悟细微观察。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我又有缘结识了何海霞大师,并授教于先生三年有余,何先生看了我在华山的写生稿后便谆谆而言:‘我游历山河从不画写生而均默记于心,因为目观万物最与画者心中共鸣的物景仅两三点而已,画中只要体现出这两三点足矣……’两位大师对写生的诠释全然相悖,令我数年不解。后又经过多年在艺术上的沉积和历练之后,我仿佛突然顿悟:‘黎先生习画从西学入手(留学日本),而何先生师从张大千皆以传统为宗,故而审美意识与黎先生‘大相径庭’,但从艺术规律上讲却又殊途共归,犹如从北坡和南坡同登珠峰,虽途径不一却殊途同归,都可登上峰顶并列为大师!所以我认为,艺术有标准又没有标准,因人而异,百花齐放才是圭臬之灵!”
在交谈中,“审美趣味”这个词高频地出现在沈风涛的话语中。“有形的笔墨技巧是受制于无形的审美意识所掌控的,没有高屋建瓴的审美意识驾驭的笔墨只能是技巧的堆积和排列组合,这种笔墨的组合是低级的无序的和没有灵魂的……一般我们认为艺术是艺术家的天才、想象的创造,这种天才是我们无法通过规则来感知和欣赏的,而我们进行审美就需要一种特别的感知能力,这种能力就是‘审美趣味’。一个人的审美意识决定了艺术的上线,画面上所呈现的就是无形的审美意识,这个审美意识包括了很多文学修养、社会阅历、天赋等等,这都这都属于审美意识的范畴,就是这些看似无形的东西在控制着有形的创作。”沈风涛告诉记者。
近年来,沈风涛也致力于研究东西方美术史,谈起中西方艺术的区别与联系,沈风涛说:“东西方艺术不存在孰优孰劣的对比和争议,而是互有长短的互补和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美学本是哲学派生出的支脉而已,哲学的灵魂就是无休止的疑问和探求,而学海无涯的规律必然让这种疑问和探求难有‘盖棺定论’的圆美结局!当下的学术探求有些太注重学术性而缺少了趣味性和人情味……无论中西美学之争有何等大异或偏执,都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式的‘井底之蛙’和‘瞎子摸象’般得以偏概全的无议执著和固守。”
艺术与哲学是密不可分的,有着必然的逻辑联系。沈风涛说,“蜜成花不见”是大自然中量变到质变的规律和现象,“道法自然”就必须遵循自然规律和法则循续渐进徐徐而行。任何违背自然规律的尝试和论调都已被历史的现实和实践所抛弃和嘲弄……“大象无形”“有容乃大”千条江河归大海,在已融入海洋的浪涛中,便没有必要再去强调哪个浪花来自何条江湖了吧?所以,何为艺术上的“背离”?延袭和复制并非就是“传统”的灵魂。创新,就是在延袭传统的基础之上而对传统的颠覆和背离性的重新组合,这种颠覆、背离和重组并非人人可为,而是由天才们去编织完成的……一流探艺者与二流探艺者的根本区别是,前者经常不断地否定自我已有的艺术形式躯壳和语言符号,故而可以化茧成蝶、浴火重生。
访谈到尾声,沈风涛由衷地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张狂过,但是我有幸结识了数位中国当代艺术界大师级的人物。他们的言传身教,让我深深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是所幸的是我是个‘眼高手低’的人,这个‘眼高手低’并非贬意,因为亲睹过大师的作品和为人,才知道高标准在哪里?只有眼高(审美意识),手(技巧)方能逐步跟上,这是一个无尽头的路途。艺术是一项崇高的事业,探艺的过程也是一个灵魂不断被洗礼和净化的过程,要不断地反省自己,不断地否定自己。我也会继续在这条路上一边仰望星空,一边脚踏实地。”
兰州日报社全媒体记者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