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科技媒介参与艺术表达后,艺术与科技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艺术家试图借助科技媒体表达新的时代感受,给艺术带来了新的活力。但艺术领域却有直接将科技产品不经艺术转换就作为艺术作品展出的“混乱”现象,笔者觉得科技与艺术之间虽然跨界越来越多,但依然需要转换。艺术家与科学家、工程师合作是合理的,艺术家不必为技术耗费很大的精力或时间,两者在艺术与技术上互补优势,能够更加充分地表达艺术的观念。但是,对于什么是科技产品、什么是艺术作品的界定却需要我们进一步探讨,笔者也依然强调两者的跨界与差异性转换,不能将两者混为一谈。
科技与艺术共同的特点是创新,两者的创新都与时代的变革同步;同时它们都预设未来,探索未知世界新的发现之可能性。但两者创新的目的却有些差异:科技产品创新的意图是寻求事物发展的规律、真理与事实,给我们实用功能性的舒适与便捷。而艺术的创新注重想象,对历史新的认知、给予现实以新的启示以及对未来的憧憬;批判负面、消极的价值观,提出问题,表达观念;更多是精神世界的理想化追求,并与观者产生共鸣,平衡精神和物质世界的关系。
科技创造的是功能性产品,艺术创作是观念性的作品。科技产品成为艺术作品必须通过艺术语言、观念以及艺术家身份的转换。科学家与艺术家的身份、知识结构、工作方式不同,因此,科学家在向艺术家身份转换的同时,其知识结构以及对艺术认知的敏感性也很重要。另外,虽然艺术可以借科技媒介来表达观念,但并不代表科技就是艺术,艺术的语言依然具有独特性,艺术也因有自己的语言而区别于产品的视觉经验。传统媒介语言要素有构图、比例、色调、肌理等;而装置媒介要考虑材料与材料、材料与空间的关系;行为艺术除了材料还要考虑行为方式的表达;影像艺术也要考虑镜头、剪辑结构、音效等语言的独特性与创造性。如果艺术没有语言表达的经验积累,就不会有专业性、职业性的分工,因此,科技新媒体不能称之为新媒体艺术,行为也不是行为艺术,装置也不是装置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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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现成品艺术与现成品也是有艺术转换的,如杜尚将现成品“小便池”变成艺术,有艺术家身份的签名认定,实现了从五金店到艺术空间的场域和观念的转换。把现成品当作艺术展示的行为意图是一种思想性表达,也是对传统观念的批判。另外,杜尚将小便池命名为《泉》,有观念上的想象,找到了小便池和泉的共同点和逻辑关系,命名也是一种戏谑观念的转换;杜尚《泉》选择“小便池”的符号,也凸显出符号的力量,“小便池”也有着性与权力的隐喻与象征;在展呈方式上看,小便池从货架到展台,有仪式感和功能、美学上的转换;杜尚作为艺术家从个人和艺术史脉络来看,他经历了立体派、超现实、未来派、现成品等艺术风格和样式的实验;在追逐艺术史脉络和逃离艺术史脉络中平衡其关系,影响了后现代、当代艺术的发展与变革,这也是他作品身份认同的要素。虽说身份可以跨界但也各自有所侧重,必定不同领域和圈子的身份和艺术认同非常重要。
当然,我们并不排斥科学家向艺术家的转换,但在转换的同时也要防止票友般的名利炒作、滥竽充数。因此,我们更倾向于艺术家和科学家合作的一种理想创作方式。其实,科技、哲学、艺术一直是在互相交织、启发和影响中发展的,尤其体现在艺术媒介和符号、观念的表达之中。古希腊时期哲学、艺术和科学对本体与本源的探索是一致的,比如哲学家认为世界的本源是由水、气、原子等自然物质构成;而这个时期的建筑、架上艺术对于形式创造中均衡、重复、黄金分割比例、生命活力等自然美学的标准都源于对物质本源的崇尚;近现代科技哲学的影响使艺术中出现印象派对光色的美学创造;超现实艺术是对心理潜意识科学的再现;未来派是机器之速度美学的表现;后现代的动态雕塑、灯光装置、录像艺术、科幻电影都是科技媒介发展的标志;而当代新媒体艺术中数字、生化、物理、人工生命艺术更是对科技、哲学观念的互动与观照,但即使三者的关系紧密,相互都依然有着差异性。
科学的想象是根据理性实践的推理来实现的,每一个实验项目都具有深思熟虑的实用性,而艺术家可能会比科学家更能看清科技将给人类带来什么。科技艺术必然成为关注未来的艺术类型,艺术的想象力也会超出科技对当下的思考,对科技予以启迪。科学是客观的、符合逻辑的、线性的,而艺术是主观的、想象的、非线性的。科学是探索原理、方法的理论实践,而艺术家可以自由地想象未知世界,并通过媒介、技术、语言、符号转换为观念和情感,实现技术的人性化,从而区别于科技的功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