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鸿作品
中国新闻周刊:在解放后到文革前,您画的大多是革命历史题材,那个时候您觉得自己在创作上受限制吗?
靳尚谊:没有,不是像现代人所说的受限制。第一,我画画有地方用,这很重要,有博物馆收藏这是好事,而且画画又有收益。所以这个任务是愉快的。当时也没有限制你画什么,因为当时的思想和心情和国家的发展和要求完全一致,所以会非常热情地来画。包括董希文、罗工柳等老画家,当时所有画家都是非常热情地去画。
吴昌硕作品
那时人的思想就是这样。当然也有少数人因为画画被打成右派,但那只是一部分人。另一方面,当时想画的与主流是一致的,那是一个非常好的时代,所以我们基础才打得好。那个时代特别安静,很单纯,大家学得安静、踏实。现在自由是很自由,但反而不容易学好了。我是现在很少能按自己意志办事,当初是可以按自己意志做的,现在(反而)很难,不是说谁限制你,而是现在的人矛盾重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可染作品
中国新闻周刊:听说您的作品在香港展出时,被人以高价买走,但因为未经您同意,您非常生气?
靳尚谊:我不喜欢卖(画)。靠画画维生的画家,希望自己的画卖出去,价钱再低也要卖。但在中国很长时间以来,画画的都是有工作的,卖不卖画无所谓,对我生活影响不大。而且所有的画家都有一个习惯就是想把自己的好画留下来。就是那些靠卖画维生的画家,好的画他也是留下来,不卖。
石鲁作品
中国新闻周刊:但现在画画的年轻人比你们当年更要直接面对生存危机。
靳尚谊:对,现在(的画者)要面对这个问题。我们那时候没有艺术市场,因此国家要你的画你就非常高兴,觉得很重要了。有工作,又有稿费收入,人做得很踏实、很实在。现在大家都追求利益,很浮躁,学术不扎实,超越实际。而现在中国的艺术市场并不发达。所以现在靠卖画为生是很困难的。
周思聪作品
中国新闻周刊:现在中国油画的水平发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靳尚谊:现在的油画作为一个画种来说(在国际上)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因为照相、电脑设计很发达。西方的油画发展已经到了极至,很难往前走了。所以他们现在前沿的艺术不再是画,而是搞装置和观念艺术,成了(搞)活动。中国的油画现在还是上升的状态。但中国的发展太快,油画进入中国也就100年的时间。西方这个画种从出现到成熟用了500年时间。因此它是夹生饭,距离成熟还有相当的距离。
王子武作品
中国新闻周刊:学油画一定要在学校里才能学成吗?
靳尚谊:对啊,学油画不搞学院是画不好的,只有学校有这样的条件。老师对油画有研究,各种条件都具备,在这里可以知道怎么学。
吴昌硕作品
中国新闻周刊:现在学画油画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但您却建议他们去学国画?
靳尚谊:我常跟学生说,我画油画,越画越觉得油画罗嗦,没意思。中国画太棒了,很简洁,表现力强,看起来心情舒服、清新。中国画现在极其重要,以后会越来越重要,但现在年轻人不喜欢,认识不到中国画的重要性。油画的工具有很多局限性,这是画种的问题。油画追求的是真实,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被照相代替的一个画种,而中国画是代替不了的。现在年轻人不懂,认为西方画好,这不是好现象,说明人的文化素质在下降。
黄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