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诉你,你可以用画笔画下自己的愿望,并且会帮助你尽可能实现这个愿望,你会画什么?
在重庆市南川区马嘴东州春蕾小学,我得到了62个不同的答案。62个以前从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小学三年级的孩子,第一次画一张完整的画,每一张画,都承载着一个孩子心中最弥足珍贵的愿望。
这次画愿望的活动,由香港福幼基金会促成。他们在该校启动了一个公益项目,试图以自然教育为切入点,弥补寄宿学校的留守儿童们缺失的快乐,在没有家长在身边的时候,让他们学会与身边的一草一木为伴,用心体验自然带给他们的乐趣。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课程改革实验。北京的崔永元基金会爱飞翔乡村教师培训项目给了项目组两个教师培训名额,其中有个条件,是希望参训的老师每位老师带上10个孩子的愿望,爱飞翔项目组会帮助实现这些愿望,不过,爱飞翔也说明,并不保证所有愿望都能实现或者直接实现。
在去马嘴学校的路上,福幼基金会国内项目统筹主管光敏曾跟我讲过在愿望遴选上可能遇到的难题:如果一个孩子的愿望是为学校建一个体育场,另一个孩子的愿望是希望自己得到一部手机,那么,哪一个愿望更应该被鼓励?
毫无疑问,我们往往会选择那个让多数人获利的愿望,甚至想当然地认为要手机的孩子自私。但事实上,要手机的那个孩子,他要的也许并非手机本身,他只是希望,能常常和在外地打工的父母通个电话。
事实上,我们遇到的问题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在布置愿望的现场,我们随机抽了几个孩子,问他们的愿望是什么。我清楚地记得一个男孩的回答,他说:“我希望我们一家人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
然而,第二天,正式画画的时候,这个男孩的愿望变成了要一个平板电脑。而且,他周围的好几个孩子,都画了平板电脑,不同的是,有的希望用平板电脑学习,有的希望用它来看电影,还有的,直接在上面画了切水果的游戏。
我们开始检讨,是不是不应该给孩子们那么多思考的时间,以至于他们在愿望上有了摇摆,甚至受到了周围人的影响,导致一些我们认为美好的愿望,一夜之间变得现实。
我在指导孩子们画画的时候,光敏开始逐个采访孩子们。
到了那个男孩,她问:“我记得,昨天你的愿望是希望一家人健健康康,今天为什么改变了呢?”
“因为我知道那不可能实现。”男孩答。
“为什么这么认为?”
男孩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眼里隐隐泛出泪花。这时,旁边一个同学小声说:“因为他的爸爸不在了。”
我们都一阵难过,不仅为这个男孩难过,更为我们自己。我们曾用我们的心思揣测为何一夜之间,多出来那么多关于平板电脑的愿望。而这个男孩告诉我们,即便62个孩子的愿望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平板电脑,那也一定有62个改变的理由。
或许,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关于平板电脑的愿望。当我们看越来越多的画时,也开始越来越接近答案。
62张画中,希望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和希望开飞机或者到太空的一样多,或许在他们看来,父母的陪伴就好像到太空一样遥不可及。这两类的总和,几乎占到了全部愿望的一半。
还有就是希望去草原或者到海边的,那都是他们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希望拥有一个布娃娃,或者养一个宠物,或者,像前面提到的,拥有一台平板电脑。
而最让人诧异的,是有一个小姑娘,她画了大树、草地,还有彩虹,在画的背后,她这样歪歪扭扭地写道:“春天到来的时候,我想去看看,它到底有多美。”
这个姑娘9岁,每周日下午,就离开家,走十来公里路,再坐三十公里校车到达学校,一住就住到周五。她和她的同学们的活动空间,也就学校的方寸之地。即便对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他们而言,看春天也成为一件奢侈的事情,乃至,一个难以实现的愿望。
回到前面的问题,为什么那么多孩子,想要平板电脑?我们在和老师们讨论的时候,觉得似乎得到了那个答案,那就是:他们需要的,应该不是平板电脑,而是平板电脑带给他们的乐趣,而如果,他们能从身边的生活中,他们能够在课堂里,在学习中体会到相应的乐趣,那么,平板电脑是否可以走开?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当下的乐趣,大概就是看着他们画出来的愿望实现。如果您愿意给这些孩子的童年,增添一点快乐,请与我们一起,帮他们实现愿望吧。
王芳芳近作《秘密花园》
事实上,我们也正在头疼,怎么帮他们实现这些愿望——毕竟,其中有些愿望,人类都还没实现呢,比如去外太空探访外星人之类。当然,也有一些看似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也不那么容易,单单那些希望和父母在一起、每个生日都和父母一起过的愿望,对留守儿童而言,真真切切,却又那么遥远。
不过,我相信你们的智慧,那些愿望不一定都能直接实现,但是,亲爱的你,一定有办法让画背后的那个孩子愁眉舒展的,对不对?
那么,每晚8点半,认领愿望时间,恭候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