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概念在当代艺术的创作中日益被强调,甚至在创作中被推崇为核心时,一些艺术家团体在20世纪末提出了“反概念”的主张,他们重拾画笔,回归具象绘画,不再为了概念而概念,在数字化浪潮中,以更直观的方式找回艺术的本心。
概念艺术出现在 20 世纪初期,马塞尔 · 杜尚常常被认为是概念艺术的先驱,他的作品“泉”更加是公认的第一件概念艺术作品。如果说概念艺术是试图强调思想的过程和创作方法,来塑造艺术品的价值,那么概念艺术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概念艺术是一种概念和过程比结果更加重要的艺术。
Bill Lew, Summer Ghosts,2011(比尔·刘易斯《夏天的灵魂》)
反对概念带来的枷锁
我们现在看多许多的当代艺术作品都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光看那画面、那雕塑、那视频都总是看不出所以然,这时候需要结合标签和简介再看一看,才能发现,原来在那小小的作品里,蕴含了那么多的故事。
这就是概念艺术诞生以后的“后遗症”,大家都只顾着看文字的理解,常常忽略了作品给予我们的最直观的感受。于是,在 1999 年,一个基于对概念艺术的反思的团体出现了,他们就是“反概念主义” (Stuckism)团体。
Stuckism Logo
反概念艺术团体创建于 1999 年,基于对概念艺术的反思,反概念艺术决定以人物或实际描绘物品为具体绘画对象进行艺术创作。
查尔斯 · 汤姆森(Charles Thomson)于 1999 年 1月创造了“反概念艺术”( Stuckism)这个名称,以回应他的朋友顽童比利(Bill Childish)经常叨念着的翠西·艾敏的诗句“你的绘画被限制住了!你被限制住了!限制住了!限制住了!限制住了!”在 1999 年的第一版反概念艺术宣言里面,这句也是开篇的第一句。汤姆森认为,我们如今的绘画也像翠西 · 艾敏写的那般,被紧紧地限制住了,需要找另外一条出路。于是,反概念艺术把目光聚焦到了具象绘画,而非炙手可热的概念艺术。
最初的反概念主义艺术团体里面只有 11 名创始成员,加上比利和汤姆森也不过 13 个。自成立以来,成员通过合作不断地发展,到了 2017 年 5 月,已扩展到 52 个国家的 236 个团体。
比利和艾敏,照片由尤金·多恩(Eugene Doyen)拍摄,1982-1986年
一场爱恨情仇引发世人关注
反概念主义和翠西 · 艾敏(Tracey Emin)有着紧密的联系,在她的著名的作品《与我同床共枕过的那些人》(Everyone I Have Ever Slept With 1963–1995)里,我们可以看到反概念主义的创始人之一“顽童比利”(Billy Childish)的名字。如果再深一点探究,可以发现,反概念主义团体的诞生和两人的成名相伴,比利是英国画家,作家,诗人,摄影师,电影制片人,歌手和吉他手。自 1970 年代后期以来,比利都在创作音乐,写作和视觉艺术方面一直表现出色。虽然比利在音乐圈的名声比在艺术圈大,除非熟悉 1970 - 1980 年代初的英国独立音乐,否则会可能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Tracey Emin, Everyone I Have Ever Slept With 1963-1995(翠西·艾敏《与我同床共枕过的那些人 1963-1995》,1995年)
20 世纪 80 年代初,比利认识了翠西 · 艾敏,两个人一见面便擦出了火花。随着翠西 · 艾敏结识了由达明安 · 赫斯特(Damien Hirst)、莎拉 · 卢卡斯(Sarah Lucas)等艺术家组成的英国青年艺术家团体YBA(Young British Artists),翠西 · 艾敏的创作也从绘画转向了装置,用装置来讲述一些非传统的、禁忌的话题。
在帐篷内部,可以清晰地看到顽童比利(Billy Childish)的名字
艾敏作品极具煽动性,那些非传统的、禁忌的话题一旦曝光在大众的视野内,都是猎奇的。她于 1998 年创作著名的作品《我的床》,在 1999 年成为了英国泰特美术馆(Tate Gallery)内特纳奖(Turner Prize)展览上最为瞩目的作品。这个作品还原了艺术家在睡觉后床铺的状态,整个床铺没经过整理,周围散落着各种私人物件,观众不仅看到的是床铺的状态,还能从中窥探到床铺主人的状态——艾敏作品中的自传性一直都藏在她的作品当中。
Tracey Emin, My Bed ,installation,1998(翠西·艾敏《我的床》,装置作品,1998年)
就在艾敏利用这种吸引眼球的、必定引起争议的话题进行创作的时候,比利对艾敏进行了反击。比利与汤姆森成立了反概念艺术团体以后,在第一版的宣言里的第一句便是 :“反对概念主义、享乐主义和艺术家的自我崇拜。”紧接着发布的 20 条准则也是围绕着艺术创作的真实性来进行。
Billy Childish, Clamming on Maud, 2013(比利·查尔迪斯《爬上莫德》,2013)
比利认为 :“绘画虽然并非是艺术家的唯一活动,但是如果没有传统的绘画训练,艺术家的的双手就无法创作。要用手拿着铅笔,眼睛看着世界地去根据实际创作,看看世界给你带来的可以进行绘画创作的题材。所以,最好的艺术家总是从绘画出发的。”他说:“不绘画的艺术家不是艺术家。”他还认为,艾敏的创作是夺人眼球的、对达达主义粗糙的模仿,而并非真正的创作。
于是,艾敏在特纳奖展览上展出时,反概念主义团体在反对这种倾向,他们不断攻击艾敏的作品,导致比利和艾敏正式决裂。
反概念艺术官网截图
令人惊讶的是,在各类艺术形式和手法层出不穷的现在,仍然有那么多艺术家在坚守着艺术仍然是与画笔、纸张相关的。就正如,我们仍然是需要纸笔,在纸上描绘自己的所思所想时的本心,尽管概念和艺术手法并不是对立的。在最初的艺术创作中,画家都是将自己的思考融入到绘画当中。而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我们的创作也变得更加随机和随意,许多艺术家可能许久都已忘记了拿起纸笔时都悸动,而反概念主义团体,正在将这些对纸笔下的具象绘画仍抱有热情的归属地。
Billy Childish,Walking in Gods Buti,2013(比利·查尔迪斯《步行街》,2013)
不过,比利在 2001 年就离开了反概念主义团体,他的理由是 :“反概念主义团体是在汤姆森的煽动下于 1999 年成立的,该团体的名称取自于 1994 年写和出版的一首诗。我不同意汤姆森介绍该团体的方式,特别是由于这些原因,我于 2001 年离开了反概念主义团体。我从没参加过反概念主义团体游行,2004年在 Walker Art Gallery 举行的大型反概念主义团体展览中也没有展出我的作品。”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在这短短两三年间,正因为比利和艾敏的特殊关系,把反概念主义团体推到了聚光灯之下。自此,反概念艺术团体就以更加松散的方式吸引着对概念艺术进行反思的艺术家们。
Stuckist artists leave a coffin, marked "The death of conceptual art", outside the White Cube gallery in Shoreditch, 25 July 2002
反概念艺术团体的延续
尽管比利离开了反概念主义团体,但是反概念主义一直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主张,并在许多概念艺术的场合中对其进行质疑。
1999 年 7 月,在《晚间标准》的一篇文章中首次在媒体上提到了“反概念主义”,反概念主义团体的第一场演出也在 1999 年。在 2000 年,他们与泰特美术馆的特纳奖展览同时举办了“真正的特纳奖展览”。
Stuckism International Gallery in 2004
坎伯韦尔艺术学院的学生于 2000 年成立了一个“反概念主义”小组,并自己组织了展览。并于 2002年在反概念主义国际画廊(Stuckism International Gallery)举行了首次个展,名为“如果不绘画就不要绘画学位” (I Don't Want a Painting Degree if it Means Not Pain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