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罗丹美术馆那扇高高的洛可可风格的木门,在庭院的一处墙下,《地狱之门》就安置在那里,当看到《思想者》《三个影子》原本是《地狱之门》的局部时,我才恍然大悟,至此,修正了自己记忆中的模糊之处。我对于罗丹的认识,是从上世纪80年代初得到《罗丹艺术论》这本书开始的,在这之前,我从未读过如此令人激情澎湃的文字,以至于读了几遍还不过瘾,索性将之抄录了起来,抄录了之后还觉得没有吃透其中的精髓,便反复咀嚼,至今还能熟背其序《遗嘱》等段落。这本书打开了我的思路,让我领会到认识问题的方法。今天来到了罗丹的家中,站在罗丹的作品前,我自然地有些感慨之绪了。
罗丹自幼家贫,进入巴黎美术工艺学校学习后,他的启蒙老师荷拉斯·勒考克告诫他,不要按照学院派的教条去循规蹈矩,要忠实于真正的艺术感受。他的教导影响了罗丹的一生。
罗丹自40岁开始创作《地狱之门》,每天工作达16小时之多,历时37年,直到1917年去世为止。尽管如此投入,但他却认为自己没有很出色地表现出《地狱之门》的意境。罗丹的这件巨制,具有很强的叙事性,他的雕塑强调触觉手感,这与之前的欧洲古典艺术传统有着很大的不同。《地狱之门》迸发了罗丹对于空间想象和营造的创造力,使得这件由187个人体构成的雕塑空间充满深度。在这个维度中,拥挤不堪的生命在堕于地狱,他们竭力地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滑坠不止。整个作品富有动感,起位不同的浮雕仿佛是从背景后面窜出,幻影错综,充溢着一股阴郁之气。
庭院中央是一座不太典型的洛可可式的建筑,这就是罗丹美术馆的主体建筑,也是罗丹最后的住所,他在这里创作、生活。进入馆内,可见第一层被分割成了好几个展厅。这些展厅分别陈列着《青铜时代》《上帝之手》《吻》等代表作。藏品的材质种类丰富,有大理石、青铜、瓷、石膏和陶土等。
从展厅的二楼向外望去,是一处几何样式的花园。花园的树丛中,掩映着罗丹的雕塑,这些雕塑基本上是复制品。在花园草坪的一侧,有一尊身披斗篷的塑像,这是罗丹的名作《巴尔扎克》。罗丹认为,自己晚年最大的成功便是向露天雕塑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的确,《巴尔扎克》在体块组织方面,已不同于以往的哥特式和希腊式,其强调的是体积如何向空间渗透,这种大面围合的概括性,更多体现出的是雕塑艺术的视觉特性。罗丹曾精心地塑造了巴尔扎克的手,但由于刻画得太细致了,从整体看来喧宾夺主,于是,罗丹便将这一双手去掉。他的这种做法虽然违背了古典雕塑形态面面俱到的完美主义,但是从这样的作品中,观众更能感受到他独具特色的审美个性。
回顾罗丹的艺术生涯,他的成功与法国当时的人文环境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19世纪,西方的艺术市场已经开始萌动,当时的巴黎经常会举办一些艺术品交流活动,人们可以在其间自由交易,这样的活动促进了艺术品的流通和消费。活动通常是在一个大型的钢架结构的展场里进行,建筑中采用大跨度的结构,只有钢铁才能胜任,这是欧洲工业革命所带来的结果。
罗丹的艺术离不开交流、离不开传播、离不开“市场”。从一个艺术家的成功,我们联系到了市场,又从市场归结到建筑,我想这其中的间接关系是导致一个新事物产生的必然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