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村(Chen Zhong Cun)
陈忠村,原名陈忠强,安徽萧县人,同济大学首位美学专业博士、中国美术学院美术学在站博士后、上海工程技术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当代艺术研究所所长、同济大学诗学研究中心副主任、一级美术师、硕士研究生导师。安徽省文联国画创作院画家、安徽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团成员、安徽省青年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省诗歌学会副会长、京徽画院副院长、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和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等。
诗歌3首入选《大学语文》教材,美术作品多次入选全国美展并4次获奖,先后在法国、美国、韩国、香港和上海等地举办画展。出版专著《原色》、《抽象气韵》、《传混达魂》及诗集《城中村》、《短夜》等12部。荣获安徽省人民政府文学奖、中国桂冠诗歌奖、法兰西共和国荣誉勋章、中美文化交流大使称号和中国国家艺术基金青年人才创作项目等。
艺术观点:我只传递大地/自然的神秘呻吟/声音,即传混达魂的美学观点,混生黑白,黑白生三色(红、黄、蓝),三色生百象,百象只是呈现魂的一种生其心的符号,在成千上万个不同魂的境遇中,自我解蔽后重生自我。
蚌埠市十二、十三届政协委员、安徽省青联委员等。
《故乡之一·屋檐帖》68×68cm2015年
显中游与隐中静
——陈忠村绘画中的混与魂以及大地
苏金成博士上海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
有学者认为,“艺术中最根本的东西是无法教的,只能熏养和唤起”。我认为唤起可能比熏养更重要,艺术创作意味着为眼睛寻找一个可以被接受的形象,比如一个水果,一群动物或者几株植物,甚至一组垃圾,画面最终表现为观看的结果,陈忠村讲他观看大地并进行造象,在创作时把自己置身其中,在这种境域中还原到一种观看、亲吻的自身体验,回到视觉才能有发现的实际可能,试图通过直观的方式接近事物本身,而不是预测的结果,是物与创作者的一种信任关系和新建的生命源。
《故乡之二·脊梁帖》68×68cm2015年
陈忠村,原名陈忠强,和我既是安徽老乡,又是校友,都在中国美术学院做的博士后,他在同济大学攻读博士时学跟在孙周兴教授学的是美学(艺术哲学)专业,在中国美院合作导师是许江教授和司徒立教授,做的是“具象表现绘画与中国艺术精神研究”,在研究时就获得了浙江省社科联的课题,同时他也是一位优秀的诗人。
《故乡之三·玉米帖》68×68cm2015年
陈忠村在《存在·林中空地》系列中的创作没有让自己落陷在世俗的审美趣味中,他的作品呈现的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正如梅洛-庞蒂所讲:“(绘画)首先是‘自身具象的’,只有通过成为‘空无的展示’,只有通过刺破‘事物的表皮’来表明事物如何成为事物,世界如何成为世界,绘画才能成为某种东西的展示。”忠村的作品作为隐退之“像”的形式,呈现存在之“象”的意义,这个“象”是指以感受性视觉作为基础,它强调的是“看”的过程,对于存在的整体意识是在不断的进行自我否定中生成,如同庄子《天地篇》中的“象罔”之说,“象罔”表达出象非像之意,象更不是简单的以葫芦画瓢的反应,是我与物之间的深度理解和交流,物与我之间并不是对立的,没有固定的模式,是在不断流变、否定中的肯定。
《故乡之四·炊烟帖》68×68cm2015年
我们在当下感受性视觉已经被技术性的视觉方式基本取代,导致了物的直接消亡和存在意识的表面化,因此很多艺术家在某种程度上呈现的是观念而不是视觉的真实看到的,或者说我们在看的过程中,失去了以形象为中介对于生命本体意象的观照。生活中我们被那种强烈的“像”包围着,挤压着,甚至到无法呼吸,忽视了那些无法一时能讲清楚的“象”。大众认为好的绘画作品一定是有意味的形式与影像来实现的,恰恰相反,艺术的本质应当体现出个体存在的价值,这就是作为诗人、画家、青年学者陈忠村的追求。
《存在有线的世界之二》68×68cm2018年
陈忠村的每一笔或者每涂一个色块都能做到有情有义,有礼有节,这种获得不是某种偶然的结果,而需要艺术家的理性甄别,符合“真”和“美”统一的结果,用真诚和单纯提取生活中最具有诗意的那部分的不言之象,它必须具备和真理一样的普遍性和永恒性。如《存在·有线的世界》系列作品,把它们“沉积”在纸面上,在层层递进中井然有序的“显”出来,他否定了自我实现的可能,转过身来只关注存在者的存在即大地神秘性的思考,在无限的切近“大地”的深处,我们讲艺术中的艺术,就是指艺术家生涯中那些充满真正想象力和能动性的艺术时刻,对忠村来讲就是要唤醒“大地”,让“大地”自己说话,让大地“呈向前来”以在场的方式显现,同时又保持着它的神秘在自身之中既不在场的东西,我们通过艺术的形式获得“大地”的秩序而达到对自身的洞见,使自己的内在精神秩序确立起来。
《存在有线的世界之三》68×68cm2018年
现象学认为,艺术作为人类生活世界中呈现的一个现象,是艺术生命本身的自我显现的结果。艺术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自身内在的生命力,真正的艺术是靠其自身的生命力而独立自主地显现于世界。我们知道要从前人那里找到影响自己的知识,正如塞尚从普桑那里找到了出路,莫兰迪从意大利的传统艺术和塞尚的作品中开辟出途径,陈忠村又从那里呢?他是从贾科梅蒂、莫兰迪和黄宾虹前辈们找到了一块土地来耕种,并挖掘出了自己的潜力以及结出了新的果实。
链接二:陈忠村的诗
故乡,是缓解疼痛的幻影
鸟儿归巢大地
理论上讲所有的羽毛可以计算
故乡它只是缓解疼痛的幻影
垒起来的夜色平整的无缝可钻
我开始流露出无知的一面
星星不愿意直接与我交谈
请记住,有一天我也会升起
在你的天空上方盘旋
我的姿势太重轻轻一站
身边那棵长大的草已经弯下身来
我曾经用我的名字给它命名
风中,它的体温传递着大地的热度
我和母亲的语音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讲的时候少望着我的时候多
大地,归巢的鸟又飞走了
少言寡语的那棵树在我面前晃了三次头
大树移植
大树移植是我来城市后
认为最新鲜的业务
乡下父亲栽的树 十年后砍倒
给我盖一处娶新娘的瓦房
二十年后刨掉给妹妹
打一套优质的家具作嫁妆
三十年后伐下给爷爷
做一幅上等的棺材
走出养我几十年的农村
眼泪,我不会让它呈现
阳光强烈却难以把我晒干
城里。移植的大树
我真的不知道能活多少
是否像我漂泊却又留恋着故乡
指纹缝隙中的痛声
费劲的丈量这枚指纹缝隙中的宽度
密不让风闯过,疏可让蓝天布满星云
这是用力按上去的,纸疼痛的落泪
名字在下面哭啼笔直的竖划在萎缩
这是年前的天不算太寒冷
他要走了音讯是晴空中雪花的缺席
钥匙在门上锁的温度正在消失
能配上这风的气质肯定是你的身影
整个节日的欢乐和你无关冷,真冷
伤害是肯定的,疼痛的呻吟却出奇地静
水在河面上打坐夜在扩大
泪在眼里来回碰撞那已经成碎片的月光
一滴泪水在逃亡,藏在指纹的缝隙中绝食
夜是黑的,流过血的疤痕也是黑的……
消·失
一片树叶,在大地上消失
春夏之间的雨摧残她绿色的生命
没有回到泥土尸体在水中盘旋
河的拐弯处成为了鱼的美食
鳞。从此成为她一件不朽的面具
你不在醒来,也不在忧伤
树在风雨中成长收获整个江南
有小桥有远方还有可以停止的时间
路到尽头的时候自由露出野性
向东再向东,你用沉默传播音讯
时间在催赶着时间死亡
留在岸边的开始憔悴并呐喊
叶是落了,生命还在
代替时间的金属指针开始腐烂
给这些落叶注入绿色的基因
我要给这些落叶注入绿色的基因
她们的生命还没有枯萎只是秋天提前
我亲自捧起她的嘴唇做人工呼吸
等,无罪的身体却在阳光中蜷缩起来
飘着也是生活中的一种存在方式
梦。在今年初已经复活
去年遗留的残雪被你融化成春天
我们在这里疲惫并无奈的舒展
当你找不到花朵的时候
果实已经初成,有些苦涩
在枝头和蓝天在一起展示
秋天的风多起来,满地都是
落叶,面孔的表情像石头一样呆板
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你的背影
对自己讲我就是茶
同情在开水中泡过八次的茶叶
想象到那棵茶树在春天的茫然
采茶人把叶子疼痛的掐下来
让它的伤口在体内偷偷的愈合
我要找一个安静的风口
寻找河中可以形成雨的水
它可能变成茶树也可能成为茶水
最温暖的事是满身的汗在风中
站着,我不讲话
默默模仿着
一片被开水泡过八次的茶
我就是茶对自己讲
累了,是一个干净的词
累了。靠在挡住我前行的墙上休息
墙像是站着的大地
可以踢可以拍也可以吻
听,种子生根的声音
太阳可以让我温暖起来
需要的是一片无名的月光
我有和大地对话的欲望
张牙舞爪的树叶阻止着我
最美的色彩是大地的黄色
天堂中肯定没有
站着在风中在大地上
我坚信:累了是一个干净的词
树完全静止,雨却停不下来
雨天,让时间的声响落在地上
远走的都是留不住的赶路者
我想表达的,就是文字消失的那些光
打磨它的人一代又一代的离开
这不是一把利器,但见喉封血
树完全静止,雨却停不下来
我没有理由休息,雨还在落
幸存的那朵花瓣站在枝头开放
今年第一次听到雷鸣,闪电被堵在路上
我在等,在等风带来的温暖
这些雨是你丢下密码的液体
天空,一个不能破解的网缓缓开启
《存在有线的世界之四》68×68cm2018年
站在忠村的巨幅《本草纲目》作品前,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但画面上的东西却满满的,怎么看不到东西(物像)呢?当年狄德罗评价过夏尔丹的作品讲:“近看万物变得模糊、单调、不成形状,退后远看,所有的物体又变得清晰各自成行了。”远看呢?每一条线条、每一个色块都活了起来,一些实在之物开始在眼前涌现,他赋予这些白点、黑线和色块一种生命、时间、自明和永恒的造型特点,通过绘画作者渴望把自己融入到大地之中,体验到那神秘的永恒的生命状态。
《本草纲目》450X150cm2014年
陈忠村的创作的画面是静止的,似乎在消失什么?在消失时带有一种“物”的“游”,这种游是一种隐形的游,同时也是显的另一种存在方式,这个“游”在忠村这里可以理解为一种“动”的状态,同时带有一种“静”的思考(能力),是“诗”也是“思”,这里的“诗”得到充盈,“思”也成为存在体验中特有的一种精神。如何描绘物象,我们常面对一组景物、风景或者动物进行写生,忠村面对的是大地,是养活人类、动物乃至植物的大地进行描绘,他面对的困难就是对个别事物的把握,他要使出全身力气让自己从感念化中站起来,通过仔细观察,如《我们》和《存在·十字》系列等,发现了这些细微的特征,收集起来仔细品鉴、研究,才有可能把它们描绘起来。在陈忠村的信念中,作品绝不是主观任意的表现或者像游戏一样自由洒脱来绘制,他是在建立一种“永恒地、客体地”穿透艺术家心灵 “物的存在”的境域,在此才开始进行艺术创作。
《存在十字系列之一》136×68cm2016年
在一次展览上,一个孩子对着陈忠村的《我们·生肖》的画讲,他看到一只狗,还带着帽子,这是嘴,后面还长了一个尾巴,在争抢食物;看到了剑齿虎,它好瘦,它的头是扁的露着两只牙;还看到了机器人,长着两只蓝色的眼睛,还有它的手摆在这里……。是的,他的作品是无形的大象,致美无美的面貌。他提出“传混达魂”的艺术创作观点,何为混?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物,是一种无形无象的状态,是老子所说的“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博之不得名曰微”,混就是夷、希和微合而为一的“恍惚”,它是潜伏着,倾听着、无目的的游动等待一种召唤。那何又为魂?这里指“恍恍惚惚”中的真、善和信的物象,它显露着、栖居着、涌现着。正如老子所讲的“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这种魂没有声息,没有形体,以自己为法则独立存在和运转。我也可以把混理解为无,把魂理解为有,在忠村这里,有无是相生的,正如老子所讲“天上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忠村知其混,守其魂,呈现大地的神秘为创作法则,呈现出大地空间的永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