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达米恩·赫斯特,图片:泰特美术馆
达米恩·赫斯特(Damien Hirst),当今世界上最富有的艺术家,也是艺术界最具争议的人物。他一直以“闯入者”的形象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无论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引爆英国当代艺术界的YBA(Young British Artists)运动中,抑或是2008年跳过画廊体系将直接将167件全新作品带到了属于二级市场的拍卖行,甚至他的艺术生涯也始于一次“破门而入”。近期,在卫报(The Guardian)的广播节目中,他讲述了这段传奇经历。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和一位画家朋友在白鹿巷(White Hart Lane)找到了一栋空置房(squat),在那里我们开始为进入金史密斯学院而埋头创作。但每当我提起画笔总是无从下手,并不是因为不知道该画什么,相反,我的脑中有太多想法。
我在空置房中收拾出了一间工作室,工作室的隔壁住着一位老人,我时常能听到他看电视或听广播的动静。我也时不时会在街上碰见穿着大衣的他,拉着购物小推车闲逛。他经常出门收集各种废物带回家里。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巴尔内斯先生(Mr Barnes)。
上个世纪80年代的达米恩·赫斯特,图片:Johnnie Shand Kydd
上个世纪80年代与2017年在威尼斯“难以置信的废墟里的珍宝(Treasures from the Wreck of the Unbelievable)”展览现场的达米恩·赫斯特完美演绎了“岁月是把杀猪刀”
大约过了一个月,隔壁突然悄无声息,我担心巴尔内斯先生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就叫了几个朋友一起从后门翻墙而入,发现人去楼空,除了顶楼2间上锁的屋子。我们撬门进去并未有何发现,直觉告诉我们最好不要久留。所以我们立马联系了居委会,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巴尔内斯先生被安置到其他地方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再次造访了巴尔内斯先生的故居。他60年来囤积的一切被高高地堆在桌面上,昭示着自身存在的合理性,仿佛是巴尔内斯先生用一生痴迷完成了雕塑作品。它们显然是他的精神慰藉,虽然这么说有点疯狂。
我似乎变成了巴尔内斯先生。我的工作室看着空空荡荡,却堆满了空白的画布,因为不知道该画些什么。我在巴尔内斯先生的废物堆中度过了2个星期,找到了许多工具,如锤子、螺丝、锯子、手钻等等,它们既可以成为我制作拼贴作品的工具,或许,我意识到,它们本身就可以组成一件拼贴作品(collage),因为它们的设计是如此完美。甚至,我还找到了曾经被我丢弃掉的东西,它们被巴尔内斯先生捡了回去。还有一些东西是从墓园捡来的,包括雕塑的残臂。
从左至右:达米恩·赫斯特,莎拉·卢卡斯(Sarah Lucas), 奥古斯特·菲儿赫斯特(Angus Fairhurst),图片:Johnnie Shand Kydd。 “青年英国艺术家(Young British Artists)”这一词最早由迈克尔·克里斯(Michael Corris)在1982年为ARTFORUM撰写的文章中使用,1986年其缩写“YBA”正式成为一个专属指代名词。
达米恩·赫斯特,莎拉·卢卡斯, 奥古斯特·菲儿赫斯特,图片:Johnnie Shand Kydd
达米恩·赫斯特与莎拉·卢卡斯,图片:Johnnie Shand Kydd
从左至右:大卫·鲍伊(David Bowie),达米恩·赫斯特,朱利安·施奈贝尔(Julian Schnabel),图片:Roxanne Lowit
关于艺术家
达米恩‧赫斯特
1965年生于英国布里斯托,现于伦敦及德云郡定居和从事创作。他的作品为多间博物馆的馆藏,包括日本金泽市21世纪美术馆、日本Art Collection Nakano、南韩大邱美术馆、莫斯科国立当代艺术中心、耶路撒冷以色列博物馆、马德里五月二日艺术中心、法兰克福现代艺术博物馆、慕尼黑布兰德霍斯特博物馆、拿玻里多纳雷吉纳当代艺术馆、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奥斯陆阿斯楚普费恩利现代美术馆、格拉斯哥现代艺术美术馆、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墨西哥城Museo Jumex、洛杉矶The Broad 现代艺术馆、华盛顿赫希杭博物馆和雕塑园及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赫斯特亦曾于多间美术机构举行展览,包括拿坡里国立考古博物馆举办“苦楚与狂喜”展览(2004年);波士顿美术馆“达米恩‧赫斯特众家收藏精选作品”展览(2005年);奥斯陆阿斯楚普费恩利现代美术馆“达米恩‧赫斯特”展览 (2005年);阿姆斯特丹荷兰国立博物馆“献给上帝之爱”展览(2008年,2010年巡展至佛罗伦斯旧宫博物馆);伦敦华莱士收藏馆“无爱可失”展览(2009年);基辅宾须克艺术中心“安魂曲”展览(2009年);摩纳哥海洋博物馆“丰饶之角”展览(2010年);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达米恩‧赫斯特”展览(2012年);卡塔尔阿尔里瓦克卡塔尔博物馆管理局“残骸”展览(2013年);巴黎Deyrolle“寓意(巴黎的希望、不朽与死亡,此时与彼时)”展览(2014年);奥斯陆阿斯楚普费恩利现代美术馆“达米恩‧赫斯特”展览(2015年);巴尼亚卢卡、波斯尼亚及黑塞哥维那塞尔维亚族共和国当代艺术博物馆“达米恩‧赫斯特: 新宗教”展览(2016年,巡展至塞尔维亚诺威萨贝尔格勒当代艺术博物馆);华盛顿国家美术馆“达米恩‧赫斯特:最后的晚餐”展览(2016年);及威尼斯格拉西宫及海关大楼博物馆弗朗索瓦‧皮诺基金会“令人难以置信的深海宝藏”展览 (2017年)。赫斯特于1995年获得透纳奖。
“YBA”的代表人物如达米恩·赫斯特、翠西·艾敏(Tracey Emin)和克里斯·奥菲利(Chris Ofili)都已成为英国乃至世界家喻户晓的名字。在迈克尔·克里斯看来,他们才华横溢、特立独行、野心勃勃、喜欢制造惊喜、充满争议,而他们的生活不仅只有艺术,更充斥着糜烂与疯狂。他们是“垮掉的一代”,更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代表。
拼贴很吊诡。和“先锋(avant garde)一样,它是令我讨厌的法语词。约翰·列侬(John Lennon)曾说过,“法语中的先锋就是胡扯(bullshit)的意思。”而我不认为英语中有拼贴的同义词。是拼贴让我摆脱创作瓶颈,进入爆发期,其间的转变非常迅速,而一切都归功于巴尔内斯先生。
我还记得1985年完成的“从一个红色小轮子开始扩张(Expanded from Small Red Wheel)”是我最满意的一件创作,但作品中的材料都是我从巴尔内斯先生的战利品中偷来的。我觉得自己从他那儿剽窃了一个创意,这让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第一次闯进来时,房间里那股味道至今记忆犹新,非常难闻的人类体味。他的白色床单因为沾满污渍,看起来就像一块黑色皮革。“太恐怖了”,我心想。但在这儿进进出出一个月后,我渐渐爱上那股味道。就像一个心理暗示,我幻想自己是巴尔内斯先生,这让我可以放轻松去创作拼贴画。
达米恩·赫斯特,从一个红色小轮子开始扩张,1983-1985,上色木头、金属、布料、塑料、墙纸、胶水,40.6 x 25.4 x 10.2 cm
显然,他对我的影响比我彼时所意识到的要多得多。起初,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战利品上。当我进入金史密斯学院后,我才发觉他简直就是观念艺术家,虽然他不属于艺术界,也没有观众(可能他有,我也不确定)。
本质上,我所做的所有作品都可以被认为是拼贴,这也是我作品中现实意义的来源。成为一名画家虽然是我的理想,但我认为仅凭在画布上的涂涂抹抹很难创造另一个世界。反而是那些来自现实世界的碎片物,仅仅是重新排列就很自然的组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拼贴的引导下,我进入绘画,也就是后来大家熟知的波点绘画。我在这一阶段采取了科学和数学的创作手法,并且将焦点放在色彩上。一位导师曾经告诉我这些作品很合适做窗帘,这应该是艺术家最不想听到的评价。现在,我才领悟到那时我真正在探寻的是形式,却被色彩迷惑了,所以这批作品最终沦为窗帘布。当然,有些窗帘布的设计确实很棒。普遍认为,窗帘布不是艺术品,但也许它们可以是艺术品。
达米恩·赫斯特,《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