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春辰
在今天,一些基本问题,我们常常似是而非。比如,一说起当代艺术,首先大众想到的就是它的市场神话,然后想到那些神话中的画家们。这就是金钱推动下的一种表面的当代艺术,或者说是被盗用了的当代艺术。绘画自古就有,从来没有妄称为一种当代艺术。为什么今天的绘画被加上当代艺术几个字,就好像得了真经、能够腾云驾雾呢?
绘画过去是一种集体信仰仪式,如古老洞穴石壁上画的动物,寄托了一种朦胧的崇敬生灵与收获的信仰。随着社会进化,演变成具有人伦、助教化的实用工具,也继续成为传达宗教信仰、历史传说的手段。从社会历史这条线索看,绘画一直具有功能性,从绘画历史这条线索看,它作为一种文化语境的产物,不断变化着自身的风格或方式,有慢有快。在中国语境内,先是有自己的一套笔墨方式,再后来学习了西方的绘画,成为中国画家表达的手段。在中国,西方绘画方法的引入,本身就具有前卫性和颠覆性,几经轮回,西方式绘画成为中国当下的重要绘画方式,在传统水墨线索之外别辟绘画的天地。
绘画如果作为绘画,不管有怎样的观念,依然是过去的艺术观念的延续,无非是延续了传统绘画的功能和现代主义绘画的观念,而并不是当代艺术意义上的新艺术,就其所展示的观念深度和特征,不同于行为、装置与影像。作为消费,绘画最具有机会性,既满足视觉感,也满足装饰感,是市场受众最多的艺术形式。从绘画的发展整体看,中国目前的绘画消费热,是中国增长的消费市场的一种补充和投机转向,并不是绘画的成就使然,更不是国家意识形态强力推动的结果。
但什么是今天的画家的立场?画家与绘画有着最密切的关系,但是画家是否能够主宰绘画,在今天是一个存有巨大疑问的问题。当一个画家最大限度追求他的绘画性趣味时,他的意义何在呢?当他沉湎于画面的自我陶醉时,他是一个画家呢还是一个具有思想的艺术家呢?绘画的分野绝对地这里产生,做一个绘画性十足的画家与做一个充满视觉挑战与问题思考的艺术家,就成为一种选择。市场的敏感和判断也就在这两种维度之间摆动,一度是那些绘画的趣味性占上风的作品卖座;现今是那些张扬了视觉冲击力的绘画作品走红。绘画于是不再是一个纯粹的视觉机能,而是直接与社会的存在意识及利益相关的一种方式。
今天的绘画不过是要么做一个满足视觉愉悦的画家,赢得部分市场的青睐,获得部分掌声的喝彩;要么做一个沉稳、内敛的画家,孜孜于绘画的自律追求,漠然地对待外界和市场;或者不把绘画当作绘画,而是当作一种视觉语言,各种形式都是自己组织思想与情感经验的武器,不在意是写实方法,还是表现方法,或是抽象方法,根本地是这个画家要用绘画语言来写文章——是视觉文章,是个性化的与世界的对话,或是悲歌,或是款款细语,或是愤怒,或是闲庭信步,或者是一种玩笑。作为一个画家表达到什么程度,是和做一个文学家的概念一样的,不能总是沉沦在几个符号上脱不出来。那些流行的政治符号、矫饰的图式倾向该休矣。这些绝对不是当代艺术,也绝对不是美术史要关注的绘画。
如果想做一个被美术史注意到的画家,如果没有天造之材创造绘画语言形式,那就把发明出来的绘画形式当作语言去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把切身思考与感受画下来,去画一种问题,比画一种形式要好,去画自己的生活,比模仿流行符号要好。如果没有高深的道理,就画一些平平常常的故事。如果不能透视社会历史,就观察自己的心理,把自己天天做着发财梦的心理病症画出来,也不失为一种残酷和戏谑。总是应该先有点自己的感觉吧,绘画这东西到了今天,更多的时候是个人的事情,与个人的经验和心理更有关联。如果没有天生的叛逆精神,就不要勉强做出前卫的样子来,绘画像写诗一样,是要有点怪才的,思维特别奇特才做得出奇异的作品。对于大多数绘画,画得好一些、趣味一些、能卖个好价钱也不失为一门手艺。当然,与美术史无关。
来源:本溪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