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长在城市,乡土知识的匮乏使我几次下乡写生面对大片的田地秧苗却怎么也辨不清大麦、小麦、稻谷、高粱、……但即便是这样,对乡土的热爱却无休止地日益滋长起来,以至于一踏上乡间土地、睡上老乡的热炕、吃上大碗大碗的粗茶淡饭、看见老乡质朴粗糙的脸,身心便格外活络起来、兴奋起来、自由起来,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夙缘。
曹颖在创作镜头
曹颖中国节系列-祈福布面油画180x130cm
我七十九岁的姥姥六十多年前跟随太老爷进城谋生,她少女时代学会的手艺活儿一度成为装点我童年时光的稀罕玩意儿,那些随手而就的布老虎、面人人儿是花多少钱在玩具店里也买不到的,因此也成了我在小伙伴面前炫耀的资本。现在回想起来,这些花花绿绿、总令我惊奇不已的好东西或许正是我热爱民艺的启蒙,特别是看到姥姥做活儿时满足幸福的神态和讲起在农村逢年过节和姐妹们一起蒸枣山、剪窗花的喜悦神情时,就更被深深地陶醉了。
二零零三年我实现了自己的艺术梦,民俗油画的专业方向更明确了我懵懂的憧憬。我的导师格外看重我中文的学科背景和综合的知识素养,在艺术创作上从不拘泥于教学的框框,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和绘画实践的广阔空间,使我有信心在艺术道路上扬长避短,少走弯路,取得收获。
我变得越来越痴迷于中国的民间艺术,并期望为自己的创作寻找一个渊源,一种文化上的支撑,由此也越来越明晰自己的艺术方向。文学和艺术的双重滋养使我乐此不疲地描绘中国特有的人性故事和丰富的情节。我感动于民间老百姓生活贫困,却那么乐天知命,那么容易获得满足,他们对生活不抱怨,在艺术作品中也从不表现眼泪和伤痕,总是将吉祥、祝福、歌颂生命等美好的生活理想通过艺术传达出来,并且极其热烈奔放,不矫情,不做作,不无病呻吟,特别健康、本色、明亮、真诚。我欣赏这样的生活和创作态度,以此作为自己作品所追求的一种精神指向,哪怕面对生活的无奈、虚饰,也能于创作中重拾人性的温情与最美,自我方寸,任意驰骋。
曹颖信天游系列-亲口口60x60cm
我喜欢让作品的画面尽量丰富,信息量大,充满细节,有可欣赏的多层空间,但又绝不是文学性的讲故事,是一种真实情感的自然流露。我追求绚丽的色彩和平面的装饰效果,追求打破时空的丰富想象和无拘无束的自由,从而使画面具有强大的表现力和张力。
二零零五年初秋,我到黄河流域写生并对当地的民艺状态进行了考察,在考察期间,随处感受着老乡们纯朴的情谊和心灵。带我走乡串户地遍访民间艺人,夜里走山路给我捎回当地布老虎的老李;默默为我蒸上满满一屉燕燕雀雀的不知名的巧手大娘;把从陕北集市上带回来的面人人送给我的老李的儿子志刚都用他们真诚的行动一次次感动着我,激活着我艺术创作的热情。
我始终相信,虔诚纯净、倾心倾力的创作精神是艺术家应具备的一种素养,它能使人在心浮气躁的现实社会面前保持一颗执著淡定的心,使我们的艺术有更长远的自在,从而使人类的未来更加美好,更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