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遗珍
许永杰
1977年考入吉林大学考古专业。先后在甘肃省博物馆、吉林大学考古学系、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工作。现为中山大学人类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山大学南中国海考古研究中心主任,中国考古学会理事。
1978年秋,阎村社员种树时,在不到30平方米的范围内,挖出了11座瓮棺葬。这些作为瓮棺葬具的陶器大部分是陶缸,其中一件陶缸上画有鹤叼鱼和有柄石斧的大型彩陶画,发现者将其称作“鹳鱼石斧图”。
这件陶缸高47厘米、口径32.7厘米、底径19.5厘米。夹砂红陶,敞口,圆唇,深腹,平底,底下有一圆形钻孔,沿下有四个对称的鸟喙状泥突,腹部一 侧画有一幅高37厘米、宽44厘米的彩色画,画面约占缸体面积的二分之一。画幅左边为一只向右侧立的白鹤,细颈长喙,短尾高足,通身洁白。白鹤衔鱼,鱼 头、身、尾、眼和背腹鳍都画得简洁分明,全身涂白,不画鳞片,应该是白鲢一类的细鳞鱼。因为鱼大,衔着费力,所以鹤身稍稍后仰,头颈高扬, 表现了动态平 衡的绘画效果。鹤和鱼的眼睛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处理:鹤眼画得很大,目光炯炯,俨然是征服者的气概;鱼眼则画得很小, 配合僵直的身体,显得已无力挣扎。竖 立在右边的斧子,圆弧刃,中间有一穿,捆绑在一个竖立的木棒上端,木棒上有四个圆孔,用以穿绳固定斧子,木棒中部有X形符号,握柄处用尖状器刻画出绳索花 纹。
史前著名考古学家严文明专门撰文阐释“鹳鱼石斧图”的寓意。他说:这幅画最发人深思的地方,是把鹤衔鱼和石斧这两类似乎毫不相干 的事物画在一起,并且画在专为装殓成人尸骨的陶缸(棺)上,显然这不能看作是一般的艺术作品。出土陶缸的伊洛——郑州地区,在史前时期人们共同体是一个部 落联盟,阎村遗址是这个联盟的中心部落,而画有《鹤鱼石斧图》的陶缸应当是该部落的酋长——多半是对建立联盟有功的第一任酋长的瓮棺。在酋长的瓮棺上画白 鹤衔鱼,决不单是为了好看,也不是为了给酋长在天国玩赏。这两种动物应该都是图腾,白鹤是死者本人所属氏族及部落的图腾,鲢鱼则是敌对氏族及部落的图腾。 这位酋长生前必定是英武善战的,他曾高举那作为权力标志的大石斧,率领白鹤氏族和本联盟的人民,同鲢鱼氏族进行殊死战斗,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当时的画 师极尽渲染之能事,把画幅设计得尽可能的大,选用了最强的对比颜色。他把白鹤画得雄壮有力,气势高昂,用来歌颂本族人民的胜利;他把鲢鱼画得奄奄一息,俯 首就擒,用来形容敌方的惨败。为了强调这场战斗的组织者和领导者的作用,他加意描绘了最能代表其身份和权威的大石斧,从而给我们留下了这样一幅具有历史意 义的图画。
严文明的解释可谓“图腾说”。此外,“现实艺术造型说”的解释也比较有影响。持此观点的学者认为,史前艺术家为了表达自己的 感情和见解,理想和愿望,借着陶缸的表面来进行描写现实的创作。河中的鱼类是远古时期居民的重要食物来源,“鹳鱼石斧图”反映的是原始人们祈求渔猎收获的 愿望,画面的主体思想就是“老鹳捉鱼”。张绍文从艺术的角度做出了生动的描绘:在那苍茫原野,茅屋几间,清流河岸,绿草无边之中,点点白鹤,姿态各异。正 当朝霞初露,满空寂静之时,突然一只老鹤叼起一条鱼儿,互相挣扎着……这个生动的镜头,被画家一下子抓住了。它那可爱的动态,促使着富有感情的画家的画 笔,终于把它描绘在新制的陶缸上。